子,”宝镜得知石咏的姓氏之后,管他叫“石小子”,“你这个臭小子,败家娃儿,我若是你家先祖,知道你竟是这么‘保护’你家祖传之物,非给你气死不可!”
石咏:怎么又怪到我头上去了?
“家传重宝,轻易示人,其错一也!”宝镜为他历数错处。
石咏点点头,他打算现在就从根源上做起,再也不肯走漏风声,绝不教旁人知道他家有扇子。
“贾家数次上门买扇,说明志在必得。你不识时务,既不出卖,也不求设法脱身,所以你是等着人上门来夺扇么?其错二也!”
石咏有些无语:升斗小民,哪里知道竟有贾雨村这样道貌岸然的父母官,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好吧好吧,这也姑且算他的错好了,万一真被贾家盯上,他想着脱身就是。
“自以为是,把自己当盘儿菜,其错三也!”
宝镜说得掷地有声,石咏既愕然又委屈:“我怎么就自以为是了?”
“你刚才说,你家藏着的宝扇被贾家豪夺,贾家后来也因你家的宝扇而获罪……”
石咏赶紧点头称是。
“……你道贾家获罪的缘故真是因为你吗?”
石咏愕然:“您的意思是……”
“呆子,贾家获罪,显然是为政敌攻讦所致。就算没有夺你家扇子,也会有其他由头获罪。贾家事败的根子,根本不在你,也根本不在这二十把扇子上!”
石咏被当头棒喝了一记,明白过来,自嘲地“呵呵”笑了两声:炮灰啊炮灰,你都已经是炮灰了,竟还以为自己是个挺重要的炮灰不成?
只听镜子继续说:“按照你所说的,这件事情上,你既丢了扇子,又丢了性命,而贾家一朝事败,百年大族,灰飞烟灭,你倒霉,贾家也倒霉,这件事,真正唯一受益的,其实是谁?”
石咏被宝镜一点,突然间福至心灵,猛然醒悟,一拍后脑说:“是贾雨村!”
贾赦夺扇一案,石家与贾家是典型的“双输”,只有贾雨村一个,可以左右逢源,坑了石呆子不说,贾府若不倒,贾雨村这是卖了贾赦一个好大的人情;贾府若是要倒,贾雨村手上则多一条对贾府不利的把柄,而他自己则可以洗脱得干干净净,只说是贾赦指使便可,转脸把贾府卖了数钱。
石咏点点头:“明白了,根子还在那个贾雨村那儿。”
他想,难怪有人称这贾雨村为“奸雄”。
到了此刻,他对宝镜已经非常佩服。他只短短地将扇子的事儿一说,镜子立即判断出前后因果,分析得鞭辟入里。石咏当即十分狗腿地问:“则天大皇帝陛下,依您之见,我应该怎么办?”
他原本与冷子兴商量好了,借那只“周鼎”做个局,昧三两千两银子下来,他得二千两,谢冷子兴一千。
“父亲沉迷金石字画,玩物丧志,将生意上用得着的头寸都一起压在这些玩器上头,我这次,原本只想给父亲买个教训,哪曾想……”
“赵爷,依我看,你怕还是想自己昧点儿私房银子填补账面上的窟窿才是吧!”
冷子兴面无表情,冷冰冰地戳破了赵龄石那点儿冠冕堂皇的理由。赵龄石片刻间便有些无地自容。他进京之后,确实曾在青楼流连,挪了自家账上的银子,怕被父亲发现,这才联合了冷子兴做了这么个局,给亲爹下套。
可万万没想到,他爹赵德裕脾气倔强,不认这个邪,竟非要闹到顺天府去,让官府断一断这个案子才行。
“本是你们父子斗法,却用到我这只鼎,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觉得世人会怎么说?”冷子兴坐在椅上懒洋洋地说。
这赵龄石就再不敢开口。如今从上到下都重孝道,若是叫外人知道了他这样算计自家老爹,他赵龄石立即就成千夫所指了。
“好教你知道,我冷某人,在顺天府可是有人的。”冷子兴放下茶碗,站起身,“惹恼了我,休怪我不客气!”
他丢下这话,转身离开赵家人暂住的屋子。冷子兴能感觉得到脚下地板震动,应当是有什么人从楼板上跑过去了。他也没放在心上,但想这种事儿,要丢人,也只丢赵家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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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咏从头到尾将这桩事情偷听了去,实在是没想到,这古鼎的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曲折。他登时替赵家感到不妙。
石咏也记不起是曹公笔下哪里写过,冷子兴曾经因为古董生意吃了官司,因此上贾府去找岳父母求情。岳母周瑞家的仗着主子的势利,也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想着只管求求主子就完了。1
所以冷子兴说他在顺天府有人,并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有人。
而且听冷子兴的口气,将“孝道”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阻止赵龄石将事情的真相往外说,石咏总觉得冷子兴除了那三千两银子之外,还另有图谋,想叫赵家吃个哑巴亏。
说起来,这联合外人,算计自己老爹的赵龄石,才真正是那个最黑心兼最愚蠢的。
一想到此处,石咏不免替那位赵老爷子感到忧心。此前他见过赵德裕一面,看得出那人极爱金石,甚至和石咏自己的脾性有一点儿像,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容不得半点模棱两口。所以遇上了“赝鼎”这事儿,赵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