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佟养真还只认为自己是开原城里一个大商户,也希望大明好。甚至此君爱国心还挺强烈。
天启年间,佟养性因为勾结努尔哈赤被朝廷抓了,佟养真还帮助当时的辽东巡抚,劝说佟养性到女真人那里去做大明的间谍。
这时瓦舍中的人基本满了,瓦舍的东主跑到门口吆喝了两声,确定没有人继续进棚,对众人拱手道:“影戏就要开演了,列位可还有要吃喝温酒的?待会儿下了帘,乌漆抹黑,再走动起来可就不方便了。”
“不说了,看戏。”萧汝芳叹气说道。
佟养真也转向荧幕,笑着说:“我听人说这是王建阳在金州卫新写的本子。”
萧汝芳的仆人装了一小锅烟草,萧汝芳压上火炭,在黑暗中那烟锅子忽明忽灭。
萧汝芳抽着烟说:“建阳先生专门来辽东写剧本,定是好戏了。”
佟养真点头,听着响起的锣鼓声,道“马家班子也是难得到开原来唱戏。”
马家班社的备场时间很短,没有用“大师兄”在银幕上说闲天,一阵锣鼓后便直接开演。众人都心道这班社不错,给的多。
最先上场的是一个小兵:“奉了元帅将令,逢州得州,遇县抢县。儿郎的,杀啊!”
佟养真这才知道台上的人物是金兵。
伴随着金兵的念白,一大群番邦影人在荧幕上展现出各种屠杀画面。
台下观众个个瞪大了眼睛,被这直白的开场所震撼。
然后韩玉娘登场,她爬出死者队伍,柔弱的身体上差着箭支,悲切道:“恨金兵犯疆土豺狼成性,杀百姓掳牛羊鸡犬不宁。老爹娘火焚房双双丧命,贼兵到乱放箭我身带雕翎。一霎时只觉得疼痛难忍,喂呀!这时候好教我进退无门。且前有黄河,后有追兵,又被贼兵射了一箭。这……这便怎么处?也罢,我不免投河一死便了……”
伴随着前声婉转的唱腔,一个国破家亡之后被异族统治的情景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
中国的传统戏曲几乎都是喜剧结尾,哪怕是悲剧剧情也会用喜剧的处理手法,《生死恨虽然也用了同样的方法,但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这出戏的悲剧属性。
韩玉娘国破家亡、被金人掳去、又被金人强迫嫁给程生。这些悲剧故事全都被包裹在了日常的场景中。
接着被金人俘虏的秀才程生在新婚之夜听了韩玉娘的劝说,决心逃过长江报效朝廷,韩玉娘为只有一夜之情的丈夫承担了所有逃亡之后的罪责。程生跑到南方,而韩玉娘则被大怒的金人卖到了农家为妾。
故事最后的结局是程生考中科举,成为大官,找寻到了韩玉娘,就在回到汉地当晚,受了多年折磨的韩玉娘大愿得偿,放下了所有负担,却又幽然仙逝。
故事的情节一波三折,在不断给观众希望的同时,金人铁蹄的压迫、汉地官僚的腐败、程生科举过程中受到的多方压迫、韩玉娘受到的种种委屈,全都像一记一记重拳不断将观众原本渺茫的希望给打碎。
直到最后,似乎即将大团园结局,但韩玉娘的死,再次直接将惨白的现实放在所有人面前:程生当上了大官只是实现个人抱负,同样无法挽回北方土地沦丧的悲剧。
“唉……”
佟养真首先叹息,韩玉娘和程生都没有官身,他们所受到的种种压迫,佟养真作为一个商人,非常有体会。一面是异族的虎视眈眈,一面又是朝廷的不做人,这种压迫让许多大明百姓十分痛苦。
“建阳的文笔依旧如此动人。”萧汝芳说。
佟养真道:“怪不得听人说这戏从辽阳一路演过来,场场爆满,果然是让人可敬可叹。丧国之人如同丧家之犬,这等的无奈之感,此戏也是写透了的。”一出《生死恨唱了一个多时辰,戏棚的帘子总算打开,外边还是艳阳天。
萧汝芳正打算起身离座,看了一眼桌上的戏牌,惊讶道:“哎?这建阳所写的皮影戏还不止一出呢。”
佟养真道:“这正是我请先生来看戏的原因,王建阳这次写了三出戏,一演能演一天呢。先生还看不看?”
萧汝芳连忙点头:“那自然要看。”
两人叫来瓦舍的小二又买了下一场戏的座,起身到一旁的臭棚去解手,皮影戏演出时不能开帘子,他们都是憋了好久。
他们又去买了些酒水吃食,再进棚子时却听到棚中传来了锣鼓之声。
瓦舍的东家站在门帘旁眺望,有些着急,但碍于两人的身份又不好催促,见两人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场戏这就开了?”佟养真笑问。
瓦舍掌柜陪着笑回答:“专等您二位呢,两位老爷进去,马上便能开戏。”
“劳烦你们了。”佟养真点点头,和萧汝芳带着食物走进雅座,棚子的光线暗下来,银幕后面传来了演出者介绍的声音:“这出戏,专一的歌颂前宋的英雄,梁红玉虽是女子,豪杰之气不亚须眉,虽在今日,能比肩者又有几人耶?”
《抗金兵原本篇幅很短,为了让剧情更加完整,王文龙加了梁红玉身世的介绍,将梁红玉和韩世忠的结识过程娓娓道来,梁红玉出身风尘,因为赏识韩世忠的英雄气而自赎从之。金人铁蹄南下,宋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