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世材道:“听说王员外要来帮我们斗埕村修河堤,村里的三老四少对于在下较为信任,专派我来此看一看。”
斗埕村的男女老少有几百人都被王文龙招募来抢修河堤,但是地主大户家的人自然不会挣这份工钱,他们对于这道堤坝的修筑质量和方式也是好奇,于是便请了较有文化的超世材作为代表前来查看。
王文龙道:“我们正好也要去堤坝上,那超小友便同我们一块走吧。”
“有劳王员外了。”
来到斗埕村的大堤上,超世材第一眼就被面前的场面所震惊。
对于斗埕村来说,五百多人共同劳作已经是大场面,而段逢紫是南京朝天宫来的,他业余时间研究化学,主业却是道观之中的工程组织者。
皇家几次敕建朝天宫所动用的劳力动辄上万,南京附近的宗庙、祖林修缮也经常劳动朝天宫的道士到场堪舆、设计。
指挥五百人的工程对于段逢紫来说真的只是小场面罢了。
就在眼前,整条大堤已经被清的开阔,壮年男子挑石头、砍石料,妇女则拌沙浆或拿着粗石将石料磨平,就连孩子老人也算成劳动力,把一筐一筐的小石头往大堤上挑,河道中一看还有人在做防水的护坡。
“不想五百多村民竟然被组织的如此井井有条。”超世材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惊叹。
王文龙带他来到大堤之上,有许多人正在地上拌着水泥砂浆,超世材的眼光不禁被那砂浆所吸引。
“这就是王员外所说的水泥了”超世材好奇询问,“此物该要如何使用”
前两天斗埕村的水泥窑才建好,昨天第一批水泥试块刚刚浇下去,就连正在劳动的百姓们,许多也不知道他们拌着的砂浆该要怎么使用,不少人都好奇看过来。
王文龙指着远处运来的一筐筐水泥回答:“将此物混合沙子,加清水拌至浓稠适度,便能够使用了。也不一定要细沙子,根据建筑所需骨料的坚实程度,沙石的粗细可以变化,还可以用石头代替。”
超世材道:“这东西混合水与沙子就能用来建房如此方便”
其实三合土如果混合的质量好也能达到水泥的效果,但两者之间的差别乃是工业化与标准化的区别。
三合土也是由石灰粘土细砂组成,但因为粘土要保湿处理,要不然第二天马上变硬,所以常常是随用随做,而且因为粘土本身难以调和,所以掺入三合土中的沙子需要相当细腻,对材料要求相当高。
工人做三合土往往是清晨就要开始取土练土,下午才开始使用,晚上天黑之后干不了活,所以炼土的量还不能太多,要不然过一夜三和土就凝固了,等于一天只能做半天时间,工作效率极低,这也是三合土建筑贵重的原因之一。
相比之下水泥砂浆,只需要现成的水泥沙子,准备起来简单的多,其准备时间简直是预制菜与大厨现炒的区别。
听到王文龙的介绍,在场许多人都感到这水泥的使用的确是方便,但大家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水泥的效果如何,大家却是还不清楚。
王文龙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这水泥灰突突的,柔细若粉,浇筑出来也不知是什么模样”
“看着就像粉面子一样,恐怕坚固不到哪里去。”
王文龙转头问段逢紫:“前天浇下的试块应该已经凝固了吧”
段逢紫回答道:“两天过去,多半凝固好了。”
王文龙便超世材以及几个学习拌水泥砂浆的壮劳力道:“大家跟我去看看这水泥的效果。”
众人颇感兴趣,都随着王文龙来到大堤的一脚,就见此处立着一个被木板围起来的水泥墩,像是一块石碑的模样。
福建一带的大堤和桥下经常会设有这样的石碑,这种石碑有人叫招魂幡,也有人叫弥陀碑。
作用其实是提醒路人这里是河堤或者桥梁,另外这样的地方比较容易发生事故,为了保佑地方平静,所以石碑上会写有“南无阿弥陀佛”的字样。
为了向大家展示水泥的性能,王文龙和段逢紫一商量,干脆就把斗埕村大堤的招魂幡整体用水泥浇筑,这大概也是本时空第一个纯混凝土构建。王文龙拿着石头敲了敲模板,发现里头的砼体已经凝固,便叫人拿来撬棍,将夹住水泥的木头模板给撬开。
四两块模板落下,众人就见大堤上立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水泥墩。
“这就是水泥”
“哪里像泥,看起来简直是石头。”
“拿沙子和水混一混,就能浇出一块这样的东西来”
众人瞬间热烈讨论起来。
三合土凝固之后虽然坚硬,但是颜色还是发白的土黄色,视觉上并不会让人太过惊奇,而水泥板灰秃秃的颜色,让人一眼望去就觉得像石头,下意识就觉得此物甚是坚固,明显比三合土更有讨论性。
王文龙听着众人议论,叫个石匠上前道:“劳你验一验,看这水泥的坚固程度如何。”
原本大家听说王文龙比县官还高二品都怕王文龙,但这几天相处下来斗埕村众人却发现王文龙为人随和,比村里的地主老爷还没有架子,和王文龙开玩笑,他也不生气,甚至笑着回应,渐渐便对王文龙生出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