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死不活的项目，就这样被转眼盘活了。
亲眼见证着发布会上日渐蒸腾起来的热烈气氛，菲戈和霍华德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都到这个份上了，俩人若是还看不出些门道来，算是白白在金融资本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了。
作为西方世界里成长起来的贵族子弟，俩人从来没想到，模仿，原来也是一种技术活。
同样的一个项目基本面，自己踌躇满志地折腾了半天，到头来岌岌可危。
结果移交到别人手里，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改个头，换个面，重新粉墨登场。靠着区区数语，便能把政商两届的利益统合起来，然后为我所用，进而成为推动项目的强大助力。
这样看起来简单，但里头的门道，却是一点都不简单。
菲戈思忖着看向前排就座的吴涛，这次的发布会明显准备的很成功，然而他好像是没有上台说话的意思。
反倒是先前对他极为尊敬的张处长上了台，与有荣焉地做了一番富有热情而又空洞的讲话……
张处长还没讲完，菲戈便忍不住站起来要走了。
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是时候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在华推进金融和投资业务的门道了。
倒是吴涛一直待到发布会结束，对着从台上下来的裴颖竖了个大拇指，随即便被杰森客客气气地清走了。
一老一小走在旁边无人的走廊上，吴涛笑着说：“杰森，你处心积虑地想给人家上一堂课，可是还没下课，人就走了。”
起先，杰森.摩根是矢口否认：“什么课？不存在的，吴！再说这次的顾问费，帕尼斯是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好吧，拿钱来堵自己的嘴？看在这笔顾问费还不错的份上，吴涛便干脆不说话了。
希望到时候支付顾问费的时候，你这个糟老头子不要心疼才好……
不过腹诽归腹诽，吴涛不得不承认，杰森这个糟老头子，在对待钱的问题上，还是很大方的。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家，也不会看上这点顾问费就是了。
俩人走出会议中心上了车，吴涛的思绪已经转到半导体产业上来。
这阵子他一直在琢磨这事，实在是为目前的情况伤透了脑筋。
这几年，台联电实在是被台积电甩的有点狠，各方面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的。以至于阵地转移到大陆来，自己又给台联电提供了那么多有利条件，依然在短时间内赶上和台积电的差距。
关于这个问题，吴涛打算顺道路过吴江的时候，找曹一成好好聊聊。
结果杰森看他愁眉苦脸的样，以为他在担心帕尼斯的问题，于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你放心，帕尼斯应得的一切，我会尽全力为她争取的。”
“不！我在琢磨半导体产业的事情。”吴涛回过神来解释道，随即灵机一动，若有若无地问起道：“杰森，你对于半导体产业的发展怎么看？”
“这方面我了解的不多。”杰森的入题就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但是吴涛没有丝毫轻视他的意思，“不过从长远来看，我是赞同台积电张忠谋的看法，未来半导体产业的制造将会集中到少数的巨头手里。”
“……也就是说，芯片代工产业必将会成为主流。”
吴涛点点头，“我不否认这个可能性。但是决定谁能成为最终芯片代工产业的王者，除了技术之外，就没别的了吗？”
杰森思忖着半天，再开口时一语中的，“这么说来，你是想把台积电的首席技术官胡正敏教授挖过来？”
吴涛顿时惊呆了：“你竟然也知道他？”
“当然了，”杰森理所当然地道：“加州伯克利分校的教授，鳍式场效晶体管（fi）的发明者，未来更先进制程的技术都要依赖于他提出的fi方案。”
“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必要直接挖人？”吴涛深知fi对未来半导体产业的重要性，所以他琢磨这事已经一整天了。
而此去吴江找曹一成，其中一个重要的议题，便是这件事。
不料杰森却是想也没想，便否定道：“我认为没这个必要。据我所知，半导体生产企业，除了技术积累这一决定性因素之外，产品订单规模也是重要的一个体现。”
“……在我看来，这是你和台联电合作的优势所在。曹是个务实的人，一旦有了不菲的订单作为基础，摩尔定律的下一代制程技术便不难被研发出来……”
吴江，三星电子厂。
最近一段时间，李富真一直留在吴江这边，一方面跟进这边产线的扩容升级，另一方面也在力排众议地推动多点触控电容屏技术的研发。
这两桩，不管是哪一桩，她都顶了极大的压力和阻力。
然而在经历了童话般爱情和婚姻失败之后，刚刚走出婚姻阴影的李富真，此刻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要更为强大。
所以这点压力和阻力，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了。
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李富真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之后，身后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
应门之后，李富真走回桌前，略显富态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隐忧，取而代之的纯粹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