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师尊？”
池衍突然抬手抓住晏行托着自己发丝的手腕，眼睫颤了颤，掀起眼帘就见晏行微微低头看着自己。
两人的目光猝然相对，自己师尊那双黑沉的眼眸中有些看不清情绪，但暖融融的阳光洒在拢着他的人身上，让池衍觉得对方还是温和的。
池衍直愣愣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赖在对方怀中，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心虚地发现自己似乎睡着了。
掌心轻攥着的发丝也随着池衍起身的动作抽然离去，仿佛连带着把心中某块柔软也一并带去了，有些空落落的，晏行掩在袖中的指尖情不自禁地轻捻了一下。
眼前的少年没有留意到这些小细节，只站在自己身边软软地又唤了一声师尊，神情讪讪。
“终于舍得醒来了？”晏行轻笑一声，抬眸看到小狐妖因为自己的打趣脸上神情越发窘迫，忍不住弯了唇角。
池衍不敢应声，乱飘的眼神看到对方被自己压出几道褶皱的外袍，连忙乖巧地伸手要帮人理顺。
晏行却笑着制止道：“好了，没有怪你，困了就早点睡，不然睡那么久，今晚又该睡不着了。”
晏行站起身，自己随手理平衣服上的几道褶皱，往前走了几步，见池衍还站在原地，好笑道：“不是说明日要出去玩吗？早点收拾好，今夜早点休息。”
池衍略一踟蹰，还是小跑几步追上去，扯住了晏行垂下的手，问道：“师尊是不是不喜欢我和别人出去？”
晏行不易察觉地顿了顿，这小狐狸……有时真是敏锐得可怕。
“为什么这样说？”一袭月白衣袍的仙尊温柔地问道，“小衍有自己的朋友是好事，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池衍抿了抿唇。
狐妖的知觉都很灵敏，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人的时候，池衍像是天生就能分辨出对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
和人类相处得再好，小狐妖的思维认知还是不同于人族。
他知道大部分妖族都有很强烈的领地意识，既然这样，人族有些奇奇怪怪的占有欲也是很正常的嘛。
池衍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乌黑的眼眸中满是认真：“听族中的长辈说，我们妖族有时会与人族定下契约，如果师尊想的话我也可以呀。”
和同族之间的结契不同，如今两族之间结契，便意味着有一方完全臣服于另一方，自灵魂深处打上对方的烙印，无论到天涯海角，只要对方想，便能立刻被召到身边，生死此后也都系于对方一念之间。
但池衍觉得无所谓。
毕竟他觉得，比起他依赖晏行，对方有时候好像更需要自己多一些。
自己师尊面对外人的时候固然还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温和模样，却总有着一层隐约的疏离感，像是不属于这里般，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去，又像是在心底最深处时常绷着一根弦，只有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那根弦稍稍松懈几分。
被他扯住的那只手手腕一转，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晏行用了几分力把少年拉到自己面前，语气第一次有些严肃：“小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凶了。
池衍顿时有些委屈起来。
他想要对一个人好，那人却完全不领情，还凶自己。
只要对方的态度稍一冷下来，池衍就受不了了。
更别说就算对别人，自己师尊也没有用过如此严肃的语气。
池衍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将情不自禁在心里不断蔓延的委屈咽了回去，不想显得自己如此没出息。
“我知道呀。”满腹委屈都化作了不满，池衍看向晏行，气鼓鼓的模样，“师尊，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不得不说，眼前人总有些搅局的本事，不是让他心软，就是让他啼笑皆非。
这次更是两者兼具。
面前的少年雪白两腮微微鼓起，像是炸毛的仓鼠，表情是在生气的，却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可爱得让人很想伸手戳一戳。
乌黑的眼眸还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委屈其实都一览无余。
晏行在大多数时候总是错觉自己抱回来的是某种别的毛绒绒的小动物，黏人的时候像小猫，被吓到了像小兔，吃东西的时候像小仓鼠，但就是不像狐狸，迷迷糊糊的，一点也不精明。
毕竟除了池衍外，还有那个狐妖会傻到把自己打包好送到别人手上？
原先准备好的严肃谈话还未开始就再次告终，晏行无奈地笑了笑，语气随之柔和下来，对池衍道：“当初你兄长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便要照顾好你，更别说你现在是我的徒弟，做师尊的当然都希望自己徒弟能够去更广阔的天地。”
晏行看着少年的精致面容，轻声道：“小衍不会一直留在师尊身边，以后总要自己去闯荡的。”
他抬手轻轻拥住了近在咫尺的少年，嗓音似温柔的叹息：“小衍如此信任我，我很高兴，刚才是有些着急了，担心小衍以后会被人蒙骗。”
池衍在晏行面前确实很好哄，只要对方的态度一软下来，那些来得快的委屈去得也快，又毫无嫌隙地环上对方的腰，仰头嗓音清脆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