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因着前几天下了场暴雨，空气中一直充盈着潮闷的味道，被风吹下来的树叶飘在水坑，路过踩一脚半天蹬不下来。
作为W市生源最好的高中，市一中放假时间比别人能长些。
大多数学生中午离校，只剩下几个值日的学生走在最后，三三两两往树荫底下靠着走。
商业街不远处的巷口，一个男生正被几个混混堵在里面，一步步后退。
“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巷子角落，穿着茶色短袖的少年抱着书包，乌黑到有些过分的柔软头发被汗水打湿，露出被遮住的惊艳眉眼。
阳光很晒，他的皮肤已经泛红，脸色也不太好，嘴唇有些苍白，下巴上都隐隐坠着汗珠。
听到对面的混混头头发话，男生像是被吓到，抖了一下，回:“可我不认识你……”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混混还得凑近去听。
得到想要的反应，为首的毛寸男生咧开嘴角:“那现在认识了吧？”
少年点头，低眉顺眼，垂下的睫毛隐下了眸中不明意味的光亮。
混混一看他这反应，气焰更盛，往前走了几步，成功把人逼到角落。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哥几个听说你家挺有钱，小少爷，现在我们都认识了，能不能接济点？”
见到他拿的刀，少年脸都白了，死死抓着书包，眼眶泛红。
可是还是摇了摇头。
毛寸“嘶”了一声，男生立马主动把书包张开，蹲在干净一点的地方，把东西都拿出来。
这么大个书包里，就一根笔和一捆作业卷子，连瓶水都没有。
小混混看着他动作，冷笑:“都什么时代了，谁还搞现金啊？”
“微信支付宝，总能有一个吧。”
说到这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更红了。
他蹲在地上，垂着头，把支付界面给小混混们看，里面的余额只有几十块，还不够他们一群人喝个冷饮。
没想到对方竟然穷成这样，毛寸不信邪，扒拉完了所有的支付渠道，包括银行卡。
真没有。
毛寸骂了一声，一把抓起男生的领子。
因为动作很急，两人难免肢体接触，毛寸的手掠过了男生锁骨。
虽只是再随意不过的触碰，但垂着头的男生还是下意识地蹙了眉心。
抬起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毛寸咬牙切齿:“别给我装，你一个少爷怎么会没有钱。”
闻言，眼前的男生的侧过头，眼角竟然突兀地落下一滴眼泪。
毛寸愣住:“……”
不是，这情绪说来就来啊？
男生似乎已经隐忍到极致，只能颤抖着吐露真言:
“其实……我爹妈都没了，家里只有一个哥哥，但你们知道的，豪门里怎么会容忍两个继承人？”
说到这里，后面一群小混混已经脑补了一场豪门大戏。
毛寸面色古怪。
男生垂泫欲泣，更加可怜:“为了上学，我只能去求冷漠的哥哥，被打了一顿，才有上学的机会。”
“只是家里又怎么会给我钱！我只能勤工俭学，省吃俭用，平时在学校拿补助金……”
说到最后，男生已经闭上了眼睛，沾着泪水的睫毛贴在白皙皮肤上，似乎想和这个世界失去联系:
“微信那几十块是接下来半个月的伙食费……不过没事，你们拿去吧，我知道你们只是要和我做朋友。”
毛寸僵硬转身，身后一群小混混已经有红了眼眶的了。
毛寸:“……”
我草，这怎么下得了手？
他们也只是学校的学生，平时就是讹点钱出去潇洒，可他们不想出人命啊！
“老大，我觉得不了吧，才几十块……”有新加入的不忍心，上前一步劝阻。
毛寸也想说算了吧，这钱拿得太烫手了点，拿了也花不出去。
没想到，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男生却突然回光返照，瞪大眼睛如铜铃:
“不！我在学校没有朋友的，他们看我穷都不愿意和我玩，你们是我第一个朋友，这钱你们就拿去吧！”
毛寸往后跳了一步，大惊失色:“不是，你有病吧？”
见到他的行为，男生叹了口气，感动:“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富有同情心……”
“也，也没有吧。”
“但是你们这钱得拿着！我以后也想和你们一起玩儿啊。”
慌乱躲避之下，毛寸下意识忽略了对方似乎过于灵活的动作。
男生情真意切:“你拿！”
毛寸闪躲:“我不要！”
“你拿着！”
“我草我都说了我不要！”
没出现过的声线加入战局:“你不要，不如给我？”
毛寸唾骂那人:“你也好意思！”
嗯？
等等，毛寸左右看看，哪来的声音？
头顶上传来动静:“你好，怎么不要了？”
毛寸仰头，和警徽来了个亲密接触。
警察叔叔在毛寸头顶正了正帽子，顺便把对方的头发压下去。
“继续啊？”
毛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