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过突然,从女子撞上到离开,不过一刹那,尉迟恭还没看清人,人已离他远去,只余鼻尖一抹馨香。
等他转身看过去时,那女子已到另一头宫道上,停了脚步回头看他,随即一道清灵声音传来:
“大胆狂徒,在此为何?”
宫道的宫灯恰巧悬挂在女子边上,朦朦胧胧照亮了她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桃花眼若含了一汪秋水,此刻正对他横眉冷对。
尉迟恭当即愕然,全然没料到,这女子恶人先告状,还胆大包天叫他狂徒。
更没料到,这女子竟是那小贼!
待看清人后,尉迟恭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知该怒该笑,该惊还是该喜,心头感觉甚是奇妙。
梨花斥完后,却不见那黑影有所反应,心头有些发憷,摸不清是什么人和什么路数。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两相对峙。
梨花心跳快了几分,只觉现下的情况很像作案现场被当场撞破,两边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情形。
刚她撞到黑影,额头和脸碰到的胸膛,清清楚楚感受到隔着衣裳的炙热体温,还有衣裳下的结实肌理,像练过的。
所以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她当机立断拉开距离,又怕对方追来,当机立断停下,试图确认情况。
可千万别是她撞破了别人干坏事啊。
万一她跑了,黑影误会了,追着她来,循着她踪迹追到群芳殿,岂不是暴露了自己?所以她要停。
就好比踩了狗一下,趁着狗没反应跑了,但你要一直跑,狗反应过来肯定追着你跑,可如果你突然刹车,打狗一个措手不及,狗摸不清情况,反而开始犹豫。
当然,这黑影身量极高,像练家子,跟狗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她也没踩狗。
此时此刻,梨花搞不清亭子里的黑影是什么人,却能感受到黑影正在打量她,目光极具有压迫感,似在掂量什么。
她心头暗呼好险,幸好没跑,却忽然感觉不对,抬头看去,暗叫不好。
百密一疏,先前只想要拉开距离,却忘了保护自己的脸。
杵在宫灯下明晃晃照着,被黑影看清了脸,这不是蠢是什么?
万一黑影此刻在亭子里真的在干坏事,被她撞破了,而黑影看清了她的脸,往后她岂不是危险了?
果然啊,皇宫里处处危机四伏,一时大意便将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梨花不知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没有跑还不小心被认了出来,不然后果真难说。
此时她全身心应对眼前的未知局面,不动声色挪动脚步,让自己挪到阴影下,亡羊补牢,总好过一举一动被看得清清楚楚的好。
尉迟恭见状,无声失笑,心道小贼不愧是小贼,反应可真快,还大大的狡猾,明明是她撞的他,却先一步恶人先告状,想要震慑他。
定是又低头不看路了,才直愣愣撞上来。
这处小园子除了打扫的宫人,平日都无人敢来,便是后宫妃子也不敢轻易踏足,这小贼莽莽撞撞闯入,必是又想投机取巧了。
而现下才怕被看清,是不是晚了些?
若没看清是这小贼,尉迟恭兴许还真的大动干戈一回,在他心情最恶劣之时,闯入他的禁地,还撒野撒到他头上了,活得不耐烦了。
但看清是小贼后,就另当别论了。
尉迟恭起了些玩心,既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就那么看着,看看她准备如何做。
梨花看得心里直打鼓,最怕这种安静了,极磨人心志,但凡胆子小一点的,都先行慌慌张张露了怯。
只是总得有人打破宁静的吧?
她心思转了转,心生一计。
梨花叉着腰学知春的模样,气势十足地瞎说:“嘿,你还不说话是吧,你是哪个宫的人,趁着夜黑在此躲懒?小心姑姑我告你一状。”
这个时辰,月黑风高,宫人不是有值的,都不会出来瞎晃,还特地选在黑漆漆的地方待,非奸即盗!
这可是皇宫,不是外头,哪有那么多闲人啊,总之事儿并不简单。
幸好她刚刚没跑。
梨花这么说有两层用意,一是故意装出这副姿态,让人误会她是宫女,就算往后想找她也不容易。
二是让黑影明白,她并没有撞破他干的坏事,给对方一个台阶将错就错,两人就此拜别。
黑暗中,她这身跟宫女差不多的打扮,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穿衣打扮和作态十足像个宫女,她这么讲一般人准误会。
梨花都算计好了,只是她不知遇见的人不是一般人,且已见过她两次,还知道她不少光辉事迹。
尉迟恭当下忍俊不禁,一下便明白了她的用意,觉得这小贼装腔作势起来还挺可爱的。
还别说,那动作、那神态,若没见过她,还真可能被她唬住,以为她是哪个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