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绥文打这通电话不是乱打的,这么多年,金恪和他爸、他大爷这些堂兄弟都不冷不热的,他爸让他去打头阵问问,下个星期天金恪回不回本家。
下个星期天,是他们去族墓拜祖宗的日子。
但哪怕没有这通电话,金绥文也知道金恪不会去。这些年,金恪从没去过。
因为那天刚好也是金恪两个父亲的忌日。
承平陵山公墓,两道白色车灯光斜照进来。一辆车远远地停在外面。
蟋蟀在野草丛里细细鸣叫,黢黑的松树树影,在晚风中轻轻晃动。
平坦的白砖地上,立着干干净净、简简单单一块石碑。
上刻“金恭真严语之墓”。
金恪把正新鲜的一束花放在石碑前,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把每一朵花的花瓣都拨弄好。这个点儿了,墓园只有他一个人。
墓碑前的大理石台子上,他俯下身,就这么静静地在这儿坐了很长时间。
他点了支烟,烟星在夜里明灭。他扭过头,望着墓碑,轻声道:“爸,你们觉得你们这辈子,后悔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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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医院回来,游大少爷就彻底把《见色》忘到后脑勺去了。
不是他健忘,是他觉得自己肯定没戏。
他一个纯新人——新得不能再新,整个人崭新出厂,连台词课都没上过,怎么可能选到他头上去。那天那个得有一米九,浑身腱子肉,但一出门儿就墨镜太阳帽防晒服太阳伞走起的武打男演员不比他强?
要是这还能选到他头上去。
这得是多点儿背啊?
回来后,游隼又继续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舞蹈室。按原计划,他今年年底有一场演唱会,等对好演唱会流程就宣发。
但没到一个星期,游隼正和编舞老师对动作,文姐又打来一通语音通话。
编舞老师停下来:“那就先休息十分钟吧。”
游隼随手拿体恤下摆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汗沿着脖颈,一直淌到衣领里,前襟后背湿了个透。Alpha体力好,游隼又属于格外好的那波,编舞老师都是轮班制。
游隼拎了瓶水,咕咚咕咚灌进去:“喂?文姐?”
说起工作,陈思文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卖关子,也不掺个人情绪。可今天她听上去心情特别好:“跟你说个事儿,你猜猜是什么?”
游大少爷向来对钱不感兴趣,对美女也不感兴趣。但文姐的语气听着像是好事儿。
他想了想:“大家终于肯承认我是世界第一帅了?”
“……”
“游隼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陈思文没忍住翻白眼。她心想:算了,不和小屁孩儿计较,天天就知道臭美。陈思文说:“听清楚了,《见色》剧组联系我,你试戏过了!”
沉默。
电话无人接听一样的沉默。
当初游隼说死说活不肯去试戏的原因,陈思文也能猜出来一点儿。要么是觉得角色不够酷,不是大英雄,要么是怕落选,脸上挂不住,反正都是面子的事儿。
游隼天天也就净想些这种事儿。
装酷面子比天大。
但既然都去过了,还选上了,这总是好事吧?
陈思文疑惑道:“游隼?”
游隼:“……”
那天在教堂的四个人,一定有一个人眼瞎了。
在去试戏前,游隼单单是有点儿抵抗这个剧本,不想被选上。但现在,要再让他进组,这是要他死啊。
“能,”游隼顿了顿,“不去么?”
陈思文一下子拉高声调:“不去?为什么不去?”
游隼含糊道:“那个,我跟金恪……不太对付。”
“……”陈思文心想,游隼这是还没过去青春期吗?昨天还好着,今天就掰了?
“你前两天不还跟我吹牛说,你跟金恪是好兄弟吗?”
没等游大少爷现场编个小故事,说他俩黄了,陈思文又说:“再说你确定你和金恪不对付?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知道你怎么过的吗?金恪亲自去找张导聊,最后才定的你。”
?
游隼:“什么?”
“反正不能反悔了。当初试戏前都签的进组合同,试戏过了,就是进组了,不去违约。”陈思文说,“再说人家下个月开机,你临时违约,耽搁人家开机进度,人家一准备好几年了的电影,这得得罪多少人?”
“……”
“下、个、月、开、机?”
编舞老师好奇地往这儿看,游隼匆匆推门出了练舞室。
他到洗手间,用冷水囫囵冲了把脸。冷水把汗冲下来,一张嘴都是咸津津和自来水的味道。手机扔得远远的,游隼戴着耳机,撑着洗手台。
“对啊,人家从剧本到选角,早就准备几年了。陆敬廷是最后一个定的,换了好几个人,都说不太合适。”
游隼根本没听进去。
他心想,究竟是金恪疯了,还是他疯了。
陈思文想了想,安慰道:“既然挑中你了,也不用太没自信。有什么不会的,还可以学。”
游隼没出声,陈思文以为安慰有效,继续安慰道:“你戏份不多,也不用一直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