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段延庆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了蓝楹一跳,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她怯怯的问:“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不,你没有说错话,只是他太高兴了而已。
段延庆知道自己失态了,可是这会儿他内心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之下只想放声大哭一场,根本不想掩饰。
从他逃亡至今,他已经压抑得够久的了,以前是因为没有人会关心他,他的眼泪是再廉价不过的东西,所以只能死死的咽下去来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可现在好容易得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又是他真心爱慕的人,他还有必要再克制自己的情绪吗?
不,没有!
所以他现在想哭,那就痛快的哭,哭完以后,想笑,那便畅快的笑。
段延庆放下手,露出那双兴奋到令人战栗的眼睛,因为哭的太用力,所以眼角还泛着红丝,衬得他的神情越发癫狂。
可是等他的视线落到蓝楹身上,不过转瞬间,眼里那些黑暗的,恶意的,淤泥一样污浊的情绪顿时就一扫而空。好像只是眨了眨眼,他就又变回了那个清风明月一样的太子殿下,眼中犹在的水意平添三分脆弱,宽松的衣袍下是不堪一折的弱不禁风,蓝楹不禁想起昨夜他满身的伤痕。
此刻,段延庆望向她的眼里盛满了温柔,不过这温柔的深处藏着淡淡的悲伤。
为何我不能早点遇见你呢?
他仿佛在这样说。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一时间,蓝楹被它所传递出来的浓烈情感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失神的抬起手,不知是想拭去他的眼泪还是想抚平他眼里的伤痛。
只是还未碰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的手突然就被对方给一把握住,不过轻轻一拽,她不受控制的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朵还剩大半的粉色花朵猛地砸上了段延庆的胸口,开得惺忪的花瓣受不住这股力道,纷纷扬扬的落了他们两人满膝。
罪魁祸首却埋在她的脖子旁,无声地流着眼泪,结合着刚才的情境,更加的让人心疼。
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并不舒服,它是窒息的,就像柔韧的藤蔓紧紧缠绕在蓝楹树上,密不可分,抵死缠绵。
作为一只在蓝天之下,百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蝴蝶,蓝楹喜爱自由和无拘无束。面对这个怀抱,她应该讨厌并且挣脱才对。可她不但没有,甚至回应似的环住对方的背。
抱抱我,陪陪我,别……离开我。
这是蓝楹从这个怀抱里读出来的除了束缚以外的东西,也是段延庆未曾说出口的心里话。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比蝴蝶柔软的腹部还要更加的软。
蓝楹轻柔的抚着太子殿下披散着的长发,一遍遍的安慰道:“好了好了,哭完就好了,什么都会过去的。太子殿下别怕,有我陪着你呢,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
她不知道这几年她的太子殿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了解他千分之一的痛苦。可是只要一想起昨晚他一身的伤痕,以及她几乎耗尽了灵力也无法一次性治愈的喉咙和双腿,她就知道,她的太子殿下肯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要是我能早些找到太子殿下就好了。”她心里想着,“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酿许多许多的花蜜,让太子殿下吃很多很多的甜,这样他就不觉得苦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了好一会儿,段延庆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
适当的软弱可以引起对方的怜惜,但过犹不及,他可不愿意永远当一个需要被小心翼翼照看的瓷器。以后他会让蓝楹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可以被依赖的男人。
其实刚才做的已经有些过了,可是他就是想好好抱一抱她,抱一抱这个世上唯一牵挂他的,让他又怜又敬,爱恨都不能自已的小蝴蝶。
他的一举一动皆无关风月,只是情不自禁罢了。
明明是为了安慰太子殿下,可是分开后又撞上他的眼睛——里面的悲伤收敛的一干二净,余下的是他温柔的笑意,此刻他恍惚间与数年前月夜下的少年太子逐渐重合,如同她鬓角那朵盛开的白茶,蓝楹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烫,眼神也躲闪起来,不敢再看他。
“太……太子殿下,你……你好些了吗?”蓝楹小声地问道。
她没有问他刚才为什么哭,从没有人教过她什么叫不能随意揭开别人的伤疤,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好,不能再让他想起让他难过的事情了。
她的太子殿下是天下最好的人,合该快快乐乐的一辈子。
段延庆刚想点头,却见蓝楹东看西看就是不肯看他,那副羞怯的样子让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想法。
莫非,她对我也并不是没有感觉?
虽然他早已打定主意抓住蓝楹不放,是哄骗也好,强求也罢,他是死也不肯放手的。可若能两情相悦,哪怕只是他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也叫他满心欢喜。
不过就算是这个原因,段延庆也无法忍受她的视线不在他的身上。
他从未想过,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人,不,是妖怪,让他柔肠百结,哪怕只是一个举动也叫他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