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还懂不懂点规矩?”唐国栋拿两只鼻子眼瞧着唐国峰,“我儿子叫三伯好么?”
“对,你儿子喊他三伯,喊我四伯。”
唐国权补完刀,他大伯那屋的门吱呀开了,唐茂昌蹲到门槛外,从胳肢窝里抽出一个作业本,撕拉扯下来一页,“你们几个皮猴子,喳喳哇哇老半天了,不用歇觉啊?”
他前天转班就回来了,现在外头正流传着唐国平找对象的事,他专程回家问问情况。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到当事人的人影子。
唐小茶看着她便宜爹娴熟地把扯下来的作业本对折再对折,小心地撕成大小相同的四片。然后把烟叶末子放在一张纸片上,卷成一只喇叭筒,用舌头舔着封了口,划了根火柴点上,叭嗒叭嗒抽着。
大眼瞪小眼的唐国峰和唐国权终于回过神来。
唐国栋放弃了让人喊他爹的主意,抱怨道:“大伯
,你怎么用我作业本来卷烟啊?”
“还有我的。”唐国权低声接话,两只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唐茂昌嘴里的叶子烟。不料,他大伯一句话没把他们噎死,“作业写了就写了,没写就没写,多大个事?因为作业老师不让上学,你们就别上了,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耽误割胶。”
唐小茶听得不乐意了,把她打探到的陈年秘史搬了出来,“爹,当初二哥读书,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他上初一时不肯上学了,你请了五天假,带他去崖市玩了个够,然后还是背着他去学校的。”
唐茂昌透过烟雾斜视这四个孩子,“你三个弟弟能跟国平比吗?他读书能吃国家粮,你们读了还不是割胶?”
“爹,我敢打包票,往后三个弟弟都不会比二哥差。”唐小茶抓住唐国峰紧攥的拳头,展颜一笑,“小峰,你说是吧?”
唐国峰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郑重点头道:“嗯!”
唐国栋也不甘示弱,“大伯,姐说了,等我学好了鸟语,以后钱多到用不完。”
唐茂昌不屑地冷哼道,“呵呵,就你?成天不学好,就晓得学鸟叫,能有啥出息?以后不靠你爹妈养就不错了。”
“爹!”唐小茶不悦地喊道,她便宜爹爱捧着唐国平是他的事,但也不能将几个弟弟往脚底下踩吧?“剩的作业本呢?”
“在里头的袋子里,我过两天带回养牛班,可以把买旧报纸的钱给省了。”
等他说完,唐小茶已经将作业本全翻了出来,领着弟弟回房清点,还好,被唐茂昌卷了烟的就只有唐国栋的英语作业本,气得他抓狂了,“啊啊啊!凭什么呀?说好的兄弟有难同当呢?”
这两兄弟笑咪咪地坐着小板凳看他跳脚,不用重写作业,又可以多帮着割几天胶,真好!
让他们闹腾了一阵,唐小茶先打发了唐国权和唐国栋两兄弟走,留下了唐国峰。这个弟弟表面上坚强、
持重,其实内心比较敏感,她觉得应该就刚才的事给点安慰他。
“爹的话,莫放在心里。”
唐国峰冲她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嗯,我晓得。姐,咱奶时常说,做人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会争气的。”
“好!”唐小茶揉揉他的头,“我相信你!”
东阳农场下午出了太阳,崖市的雨却一直在下。顾庭琛双手插在裤袋里,静立在窗前,听雨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这时,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衣、红裤子的男青年推门进来,浑身上下透着满满的骚气,“庭琛,终于把你给等回来了。”
顾庭琛转过身来,灼灼的视线从慕容渊身上划过,却没有激起半点波澜,“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干什么?”
慕容渊吊儿郎当地往沙发上一坐,“我被我爸赶出来了,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就想起了你这位好兄
弟,准备以后跟你住。”
顾庭琛剑眉一敛,用手捏了捏眉头,“又是被女人粘着甩不掉了,来躲桃花灾的吧?”
被好兄弟一语中的,慕容渊心虚地笑道,“这次这个来头有点大,而且我都没那啥她,她居然诬陷我把她那啥了,找上门来逼婚。连我爸也跟她统一战线,我不跑,等着她讹我不成?”
“早就跟你讲了几百回了,谈恋爱认真点!这下好了吧?羊肉没吃着,还惹了一身骚。”
慕容渊委屈巴巴地挨顾庭琛的训斥,暗自腹诽道,男人不都是讲究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吗?哪像你,天生的女人绝缘体,白瞎了爹妈给的那张脸了。
肚子里还没叽咕完,又听到顾庭琛说,“我现在基本上在外头义诊,你去跟我爷爷住吧!”
慕容渊一听,跟见了鬼似的,一个劲地摆手,“我才不跟老爷子住,天天拉着我,往纸人上扎针,太可怕了!反正我不管,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要不然的话,我就跟老爷子说,你搞对象了,还住一起了。
”
说着,他嘴角一扬,笑得很邪肆。然而,他的笑容还未全部绽放完毕,就被某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住胳膊,摔了个狗吃屎。
疼得慕容渊半天爬不起来,“一见面你就欺负我,我马上去找顾爷爷告状!”
“你敢!”顾庭琛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