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薛放这才突然意识到, 那梦不过是无稽之物,光怪陆离什么没有,要是把梦中所见当真, 那简直是疯了。 更何况斧头说梦是反的, 那他所认为的梦里杨仪“相害”就是不实。 毕竟事实上,从跟杨仪相识到现在,她帮了多少忙出了多少力,连斧头那小鬼头都感动了,自己居然还因为区区的一个梦而厌恶冷待她。 其实, 倘若薛放知道杨仪是个女子, 他尚且不至于如此反常。 他自己就是个相貌出众之人, 又是年纪很小便出来飘荡历练, 南南北北,风俗不同人品各异, 就算是军中,也有些觊觎他容貌的无耻之徒。 薛放尤其厌恶那些下作行径,曾经有些不知他身份或者不长眼来撩他的, 往往给他打个半死。 故而离开郦阳后,为免得麻烦,索性便弄了一副大胡子。 突然梦见自己也仿佛在做那种事,那简直比吃了苍蝇还叫他不舒服。 可杨仪显然不是那种人, 自己偏偏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梦针对她, 这简直有点……蛮横无理欺负人了。 尤其是在杨仪跟着自己历经艰难,他却给人脸色看, 这更像是“卸磨杀驴”般无情无义。 迈步进门,薛放看见杨仪伏在桌上。 他刚要张口,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偏偏没察觉他进来。 薛放便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在她右边肩头轻轻一敲,人却站到了左边。 杨仪察觉,慢慢地抬起头来,却并没有转头找人:“没什么,我只是稍微歇会儿而已。” 原来她以为是屠竹去而复返了。 薛放站在她身后,面色略有点尴尬,倒不知自己该怎么出场了。 杨仪吁了口气,把系好的包袱抱起来,她虽然去意已决,但心里乱的很。 当初在郦阳跟薛放他们分别,她虽然也有些不舍,但还是义无反顾。 哪里像是现在这样,人家明明弃嫌自己了,她居然还像是脚腕上栓了绳索一样迈不动步子,难不成还得等逐客令。 杨仪转身。 “你去哪儿……”突兀的响声从身后传来。 杨仪毫无防备,吓得猛地一哆嗦,手中的包袱坠落在地上。 薛放有点窘,望着地上的包袱,俯身给她捡起来。 掸了掸灰,他明知故问:“好好地收拾这个干什么?” 杨仪慢慢地转头看向他:“旅帅?”她疑惑地皱了眉:“您……怎么在这儿?” 薛放一笑:“先前你不是说要告诉我狄将军的病情么?我还不知道呢。” 杨仪莫名:“旅帅说过,叫我告知隋……就行了。” 她本来想唤隋队正,又想隋子云要升官了,该叫他隋旅帅,但是薛放应该还不知道,故而也不该那叫。 至于两人协商的“子云哥哥”,似乎也不能在这时候冒出来。 还好这么说也不妨碍薛放听懂:“你去都去了,干吗不说完?弄得我牵肠挂肚,少不得亲自过来找你问问。”他仿佛要摆出一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样子。 杨仪迷惑地望着他:“旅帅,你……” 她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病了,才这么反复。 薛放却晃了晃她的包袱:“里头是些什么?轻飘飘的,你随身就这点儿东西?” 杨仪皱眉:“是,让您见笑了。” 她伸手要去拿,薛放却将包袱藏到身后。 杨仪道:“旅帅在做什么?” “好好地你拿包袱干吗?” “我自然是要走。” “你答应过我去郦阳,难道要出尔反尔。” “你……”杨仪没再勉强去拿那包袱,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她的脸还是那么没血色的苍白,两只眼睛很黑很亮,瞪着他的时候竟透出一股决绝。 “我虽然命贱,却也不是、咳……可以被招之则来,挥之则……咳咳……”她还没说完,便给心头顶起来的一股气弄的咳嗽不停,沙哑着声音,断断续续。 “知道了,”薛放赶忙轻轻地给她捶背:“没有人这么想也没有人这么说。你消消气,之前是我不好行吗?” 杨仪咳嗽的泪都冒了出来,顾不得看他,听了这话,更是气恼。 又察觉他的手在背上摸来摸去,便忍着咳一甩手臂:“你别碰我!” 薛放被她一下打在手上,才醒悟梦中好像也有过类似方才动作。 他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杨仪过于恼怒才动了手,一时没忍住打了他,虽然她这点力道不至于伤到薛放,但他毕竟是年少气盛的薛十七郎。 杨仪心头一梗,怕是自己闯了祸。 眼角余光中,薛放往她身旁走近了一步,杨仪紧张的心都在收缩,心中脑中都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不可一世。 他想干什么?掐死她?打她耳光?扔她出去? 薛放开口:“我……” 才听他说了一个字,杨仪便忍不住俯身。 “哇”地一声,竟是吐了。 恰好薛放往前转过来,杨仪这么一吐,顿时把他的袍子裤子尽数打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