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楚地明白这点,乌山公才越发生气。 最开始他是为了还人家的情分,可直到现在,杀那两人,这简直成了他必完成不可的执念了。 毕竟这对乌山公而言,就如同狼豺虎豹,被一只雪白的羊羔顶翻在地,此仇不报,他以后简直无面目见人。 “也罢,我不信你一直都在羁縻州。” 乌山公出了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马帮的匾额,目光阴冷地:“等你离开羁縻州的那日,就是你横尸在地的时候……” 马蹄声响,雷霆般地从远及近。 乌山公回头,却见一匹高头大马在自己身前四五步远。 马上的人垂眸看他,忽然道:“老头,你在这干什么。” 乌山公留意到他身后跟着一队人马,看打扮,像是巡检司的。 才在马帮吃瘪,乌山公心情极差,懒得答话,冷冷一哼迈步就走。 “问你话呢,你怕不是老的耳朵都聋了?”马上的人却不知死活地,颇为粗鲁。 乌山公的眼睛蓦地利了几分,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杀心已生。 他正愁憋着一股子气没法儿发泄,本来觉着不该招惹巡检司的人,但如果是对方主动挑衅,这口气再忍,自己就是千年王八了。 那人自马上跳下来,看看眼前牌匾,又回头看向乌山公:“既然你不说话,不如让我来猜一猜……你是——来这儿杀人的。” 乌山公刚要出手,可听对方点破自己用意,未免有点好奇。 那人一笑,恰好风把挂在门首的灯笼吹的摇晃,也照出他极出色的眉眼。 他问:“你是姓乌,还是姓黎?” 乌山公眼神一变,袖口轻扬! 马帮宅中。 直到外头报说乌山公退了出去,宅子中已然安全,里间的马帮弟子才肯给杨仪让开一条路。 此时,外头众人忙着抢救地上伤者,将大家送入屋内。 让黎渊跟杨仪意外的是,除了有两人伤重之外,其他的多半都是中了毒,却并没性命之忧。 杨仪因见过乌山公残忍杀人的情形,一直揪心,如今见竟没闹出人命,简直诧异。 黎渊毕竟知道这其中的门道,稍微一想也明白了。 大概是乌山公也没有想真的就弄死马帮的弟子,毕竟他们人数众多,万一惹出众怒难以收拾。 所以出手的时候留有余地,只是把情形弄得可怕骇人些,希望马帮众人知难而退,乖乖把他们交出来就是了。 却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血气悍勇。 最后大掌柜又及时来到,虽只是一个人一条舌头,却简直胜过百名高手。 杨仪把自己的搭帕袋子翻了个底朝天,能用的药都找了出来,在泸江所制的那一大堆,如今少了一大半。 她不辞辛劳,挨个诊看,对症下药,不敢马虎。 倒是让那大掌柜很过意不去,哈腰过来陪笑道:“杨先生,我们自会请大夫,您是客,岂能让您受累?” 杨仪没见他方才舌退乌山公的气势,只当是个和气的大叔:“我是大夫,大夫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先生不必跟我客气,何况这些哥哥叔叔们也是因为我们才遭受无妄之灾,不叫我治,如何安心。” 大掌柜搓搓手:“这……那我就先替各位兄弟多谢先生。”他深深向着杨仪鞠了一躬,而后便又交代手下两句,才退出。 黎渊靠在墙边,望着杨仪忙碌,忽然道:“你可知道今夜为何马帮众人豁出性命也要护着你。” 杨仪回头。 黎渊道:“你大概还不知道,马帮龙头令的意思吧。” 杨仪摇了摇头,又去给一个帮众接骨。 黎渊道:“马帮的大龙头发话,这就等于,一夜之间,整个羁縻州都会被翻个个儿,只为寻你……以后,只要你在羁縻州一天,马帮的人都会拼尽全力保你周全,谁若伤你半分,他就是马帮二三十万帮众的敌人。” 杨仪惊怔:“我?” 黎渊道:“你可知道,谁会有这般能耐,让马帮大龙头为你下令?”他说完这句,忽然侧耳向外,双眼一闭,再睁开的时候,多了些许淡色怅惘。 杨仪有点不大信黎渊所说,毕竟她觉着自己还真值不得如此……整个羁縻州因为她?不,这不可能。 她只能让自己先不去多想,只尽力地又将剩下几人看过。 等她回神,黎渊已经不在。 她以为黎渊兴许是回厅内去了,便自去洗了手,也慢慢地出廊下往回。 才走到院门处,便听到外间有说话的声音。 “旅帅不必如此,大龙头一声令下,我们岂敢不从?何况只是出了些微末之力,不足挂齿。” 杨仪正惊愕于那声“旅帅”,下一刻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道:“人如今何在。” 薛十七郎! 突然,心急跳。 怪的很,明明跟薛放只是短暂的别离,算来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可这短短的一天内,竟仿佛阔别三月不止。 她心里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更怯之感。 乍听见薛放的声音,本来想着急出去跟他碰面,可依稀听见脚步声向着此处靠近,她忽地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