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总算看了眼俞星臣,不可思议。 俞星臣只又问:“他这症状到底凶险与否?” 杨仪道:“不好说。只是方才看他头上并无明显外伤,或许……可以先用安宫牛黄丸,加小活络丹试试看。” 说了这句杨仪又道:“王蟾呢?” 闻北蓟昏厥过去。 奇怪的是,他虽然已经无法动弹,但却仿佛能感知周围发生的一切。 他感觉到俞星臣将自己抱上了床,听见杨仪进内,他闻到她身上那股直透人心的香味,很想起来靠近她。 闻北蓟听到俞星臣问她他的病症是否凶险,听杨仪说用“安宫牛黄丸,小活络丹”,心里想:“仪姐姐真聪明,知道我不是外感风疾。” 又听她问王蟾,闻北蓟的脑中忽然一乱。 闻北蓟在六岁的时候,母亲下世了。 虽然闻侍郎跟闻北宸十分疼爱,闻北蓟心中总是欠缺了一块。 后来闻侍郎有了填房,那女子倒也不坏,但闻北蓟总跟她亲近不起来。 有一天,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那女子了。 闻北蓟无意中听见他的继母跟人议论他,他的继母说:“大人确实很纵容他,不逼着读书写字,就是怕劳心劳神的,总之是这家里的小祖宗了,得罪不得。” 对面那人是他继母的眷族的,便道:“看着他身体病病弱弱,又无出息,怎如此疼他?少夫人不如趁着年轻,或许还可以再生一个麟儿,闻大人必定喜爱。” “谁知道,”继母对此好像并不很热衷,只道:“大人喜欢小公子,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生得弱,自然是因为他的娘亲。” “这……” 继母道:“你不知道,那位原配夫人,正是因为怀他的时候大伤了元气,才年纪轻轻就……老爷是惦记旧人才格外疼他呢!” 从那天起,闻北蓟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那次宴席上,闻北蓟认识了霜尺,发现她身上有一种萎靡将死的气息。 闻北蓟起初以为她病了,但看来看去,并不是。 当时霜尺人还在青楼,年纪渐大,境况窘迫,先前刚被老鸨打了一顿,手臂跟身上还有痕迹。 闻北蓟知道她想寻死,安抚过后回到府里,不由分说从继母那里“拿”了些值钱的首饰,给霜尺赎了身。 他交往的花魁们,多半都是在应酬的宴席上相识的。 花魁们知道他是侍郎大人的公子,性格温存,生得又格外惹人怜惜,也喜欢跟他厮混,往往认识之后,便暗中联系。 她们很善解人意,闻北蓟跟她们在一起十分自在。 直到解语出了事。 闻北蓟把这件事的详细都告诉了霜尺。 霜尺听了虽震惊,但还是竭力安抚他,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只是个意外。 谁知泗儿不知怎么猜到了他的身份,泗儿私下里试着问他。 闻北蓟不想在她跟前说谎,便承认了。 偏偏那时候,赵世因家中的事,要跟泗儿一刀两断。 泗儿竟央求闻北蓟给她出一口恶气。 闻北蓟不知她想怎样,泗儿便指着楼下在门外徘徊的一个青年书生:“看到了么?那个傻子,惦记我不知多久,可惜他家里管的很严,又没有钱,我为何要去应酬这种人?哼,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又想吃肉又怕被烫,最是无用……” 闻北蓟看着王蟾,却想起了王六哥。 “那姓赵的原本说的好好的,如今为了他那母老虎老婆,说踢我就踢了我,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又听说他在外头可还有人呢……”泗儿却凑近了道:“蓟哥儿,你不是会用针么?你就像是对王六那样,我已经约好了赵世,回头等他来了……就让此人杀了他!你说好不好?” 闻北蓟大惊:“这怎么行?王六是病了,那个人他又没有病。我、我不能,再说……” 赵世是夏绮的夫君,夏绮又是陈献的表姐。 只是泗儿不知道罢了。 泗儿道:“你怕什么,又不是没干过,再说,这种男人留着也是祸害,听说那个母老虎被气得胎都不保……请那个什么杨大小姐给保胎呢。” 闻北蓟本来不肯的,听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 那次陈献带他去见夏绮,他从夏绮的身上,感觉到无尽的酸楚跟难过,在那屋子里坐了半晌,他几乎给那股悲酸绝望的气息淹没的窒息。 也许,真的是一件好事? 泗儿道:“蓟哥儿,去吧,再说你的针未必管用,也许上次只不过是凑巧了……不如你去试试看,如果能成呢,就是赵世该死,如果不成,那大家就一拍两散,我也不强求了,也出了这口气。” 泗儿叫丫鬟将后院的人打发了。 闻北蓟下了楼,骗了王蟾入内。 王蟾喝了茶后晕厥。 闻北蓟运针,可手一直抖,这不像是给王六用针,王蟾身上没有那种熏人的气味,他没有病。 大概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闻北蓟的手失了准,甚至再也没法继续。 而这会儿王蟾突然醒来,他如同发疯一样,推开了闻北蓟,跌跌撞撞出柴房,跑出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