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选择保大还是保小?”
微凉的触感让温珩打了个哆嗦,当机立断。
“我直接将那个孽徒逐出师门,断绝关系,让选择题变填空题,答案只有师尊一人。”
两人视线相触,都松懈下来。
郁明烛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领口停留片刻,但这个角度,却又看不到了。
他收起思绪,“幻境危险,你为何在这里。”
温珩毫无察觉,将之前的事大概讲了一遍,从膳堂到领事堂,着重突出了某位叫萧长清的弟子有多英勇无畏。郁明烛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讲完,他秉承着你来我往的人际礼仪,随口寒暄了一句。
“师尊又为什么在这里?”
其实问得很多余,书里面,郁明烛经常做救场工具人,基本上男主在那里遇到危机他就在哪里从天而降。
这么想着,温珩已经做好了郁明烛说出,受上天的指引前来此处寻一有缘人,的心理准备。
却不料,郁明烛闻言,垂眼看了他一阵,似笑非笑。
“因为有个不省心的顽徒,私自放走囚魔,逼得为师不得不在众人面前信口承诺,要亲自查出真相。”
“……”
温珩一噎,讪讪笑着:“那,师尊可查清楚了?”
“没有,”郁明烛摇头:“只看过禁地被割断的锁链,出来后就被这迷瘴困住了。”
迷瘴确实是个难题,不仅能易容乔装蛊惑人心,还有移形换影、改变空间的能力。若他之前没走丢,凭借萧长清所向无敌的主角光环,跟他待在一起,倒是无需担心人身安全。
可眼下……
只能说更不用担心了。
温珩期待的眼神紧紧盯着郁明烛。
师尊,菜菜,捞捞。
在他殷切的注视中,郁明烛凝神思忖片刻,道,“无论如何,先把这些唬人的迷瘴清理干净再说。你跟紧我,莫要走丢。”
入目可见都是一样的苍茫,难以辨别方向,而且越往深处走,古藤越躁动,雾气越浓稠,让两人的额发上都结出一层细细的水珠。
不知走了多久,郁明烛终于停下脚步,伸手虚空一握,长剑化形。
“这便是阵眼所在。”他说着,抬手在剑刃上一抹,鲜血滴淌,顺着剑体插进土地,霎时间一道强大的灵力剧烈波动,驱散周围雾气。
不消片刻,白雾彻底散去,周遭景象显露。
温珩眸光一凝,郁明烛面色也沉了几分。
悠悠荡荡的藤条间,十数具倒挂着的尸体被吸干了血,干瘪如枯木。在书中虽然早已得知这样的场景,却远不如亲眼所见更为震撼,那些皱起的褐色人皮和空洞干涸的眼眶都一清二楚。
一眼看去,毛骨悚然。
“这里古藤制造迷雾的阵眼,也是那囤积尸体的地方。”郁明烛屈指抵着下颌,似是思忖,“你可觉得有些不对劲?”
剑宗后山设下层层禁制,寻常邪祟难以闯入,更不敢作乱害人。这古藤能明目张胆侵占整个后山,显然是土生土长于此,而非外来之客。
剑宗弟子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肉骨凡胎,短短三日内,接连十三人殒命。这古藤,显然已强悍到非同寻常的地步了。
蹊跷便蹊跷在此——
温珩声音微凉,“若古藤有如此强悍的实力,为何这么久以来都不曾被人察觉?”
弥漫的血气间蕴着一抹冷调的沉香味,原本茂密的树林中却一声鸟雀的啼鸣都不可闻,一阵微风拂来,只有错落悬挂的干尸轻轻摇荡,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郁明烛的声音散入风中,“只怕最凶险的还不止古藤。”
他转头对温珩道,“你不宜在此久留,这里离禁地牢狱不远,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约摸半里,便能彻底走出迷瘴了。”
“师尊……”温珩顿觉老泪纵横。
嘴角已经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身体已经转向了回家的方向,心已经提前欢呼雀跃。
但走之前,还没忘了故作矜持,“那师尊你呢?”
闻言,郁明烛笑容微不可查顿了顿,而后面色如旧。
“剑宗还有两位弟子深陷迷瘴,若无他人引路,只怕凶多吉少。为师作为九峰仙尊之一,弟子有难,自然不可袖手旁观。”
温珩深吸一口气,一边向后退一边不舍道:“迷瘴内危机重重,弟子怎能撇下师尊独自逃命?”
郁明烛温声:“乖徒多虑了,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必和为师客气。”
“既然如此,弟子自知修为浅薄,就不拖累师尊了。”温珩退到枯藤边界,还不忘交代,“师尊记得好好与萧长清聊聊!”
郁明烛眸光深深,眼看着那人的背影迫不及待跑远了去,隐匿在葱茏的林叶间。
笑意一点点落下来,郁明烛半是讥讽地抬了抬唇,转身欲走。
却忽然,身后一道更加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是温珩气喘吁吁奔了回来,一个猛子刹不住车,险些扎进他怀里。
“弟子思前想后,前路危机四伏,怎能让师尊独自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