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宁家穷,傅知青可不穷。
新媳妇娶进门了,按说房子家具都是要齐全的。可傅知青新房盖起来了,家具还没打好。所以,为了“弥补”对新娘的亏欠,傅知青就又给媳妇买了缝纫机和收音机。
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全齐了,这下好了,这个年代流行的四大件都有了,婚事儿自然更加风光,这亲事也更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眼热了。
当然,大家伙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是私下里嘀咕,并不表现在面上。不然,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嫉妒心强,见不得人好?
就是有些小媳妇心里发酸,面上带出了样,也都让婆婆给瞪了回去。
总之,不管大家伙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看不出来异样。反而个个脸上带笑,似乎带心底里为宁熹光嫁对了人感到高兴。
王翠花和宁老实此时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宁老实蹲在屋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黑黄枯皱的面庞上一片愁容。
他昨天晚上在地里转悠时,碰见大孙子了。
明光听了姐姐的吩咐,去请当爷的参加婚礼,可巧出门走了不远,就看见了宁老实。
宁老实其实是故意和孙子偶遇的。
毕竟大孙女要嫁人了,这消息传得众人皆知,他又不耳聋,如何会不知道。
可都到了成亲前一天了,也没忍来知会他。
左邻右舍的邻居都向他打听了不少事儿,譬如请的谁当全福人梳头,请的谁家的小闺女送嫁,宁家的喜宴是摆在熹光家里,还是摆在宁老实家这边?
其实那些来打听的村人,又如何不知道自从宁父宁母死后,宁家那是个小的就没再来过宁老实家里了。
这事儿是宁老实和王翠花做的亏心,那些邻居当时还当面说过他们,毕竟那有儿子儿媳死了,当老的至始至终不露面,只任凭四个没成年的孩子操办丧事,还险些饿死的?
那事儿做的太不人道了。
可每次他们提了,都被王翠花以分家了互不干涉为由,将众人顶了回去,而宁老实则龟缩在后边,不言不语,任凭王翠花气焰高涨骂众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如何好了,有了报仇的机会,左邻右舍谁也不会嘴下留情。
而宁老实虽然被孙子邀请去参加婚宴了,可他有脸去么?
按照柳树屯嫁女的规矩,一般闺女出嫁当天,等新郎将新娘迎走后,嫁女的人家还要在家里摆席,以招待左邻右舍以及关系友好的亲朋。
可熹光出嫁了,家里只剩下三个年纪弱小的弟妹,那这招待亲朋的事儿,不就该当爷奶的出面撑着?
可宁老实舍得将自家的东西拿出来,给村里这些人白吃白喝?
他不舍得啊!
就是他咬咬牙,狠狠心,把这席面摆了,把这脸面做了,可王翠花能同意?
她不把家里闹得沸反盈天,那她就不是王翠花了。
要王翠花说,柳树屯这些村民她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这里人都是些做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磕碜人。让他们占她的便宜,吃她嘴里省下的粮食,擎等着下辈子吧。
王翠花不松口,宁老实自然也张不开口,说替孙女摆席招待亲朋。
那这他更没脸面去吃席了。
毕竟,尽管是嫁给了定居在柳树屯的傅知青,可傅知青终归是孙女婿。
没得当爷的在孙女成亲当天,跑孙女婿家里蹭吃蹭喝的,那太不讲究了。
宁老实窝里横,但在外面,他也是非常要脸面的。
所以,尽管全村人今天都凑热闹去吃席了,宁老实也没过去露脸。
他是没脸去,反观王翠花,是根本没人让她去,至始至终都没人过来请她,这让王翠花肺都气炸了。
这会儿就站在大门口扯着嗓子骂,“丧天良的狗东西,吃吃喝喝咋不噎死你,老的连口肉都吃不上,你到大鱼大肉吃的香,有爹生没娘养的狗崽子,看你们能出息个什么样。”
“不给我吃,不给我喝,不孝爷奶不敬祖宗,你们擎等着天打雷劈!”
“眼皮子浅的死丫头,四大件不知道给爷奶送几个,要那么多东西迟早一天被人给摸去。”
王翠花素来是个泼辣不要脸的,偏她自我感觉良好,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又有儿子娶了个县城媳妇,在县城定居,她引以为傲,在村里人跟前说话都是仰着脖子的。
她也在家横行霸道惯了,一直都是她压着大儿子一家作威作福,如今反倒被个破丫头弄的没头没脸下不来台,王翠花气的气都喘不上来了。
可任凭王翠花如何骂天骂地,也没人出来捧场,村里人都去参加喜宴了。就是村里的狗,都不带理睬王翠花的,颠颠的从她跟前跑过,循着香味儿往村口去。
王翠花气的更狠了,往村口方向连吐了几口唾沫,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家去。
临进门时,瞄见愁眉苦脸的宁老实,王翠花恶从心头起,直接踹了一脚过去。宁老实没防备,猛地往后一跌,脑袋正好磕在身后的破水缸上。
水缸挺大,就是被人打破了,从中间往上少了好大一片瓷。这水缸就放在屋子瓦漏前,接雨水用。
宁老实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