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尚书大人好算计。猪油蒙心的庶女在新婚夜取代了嫡女出嫁,待到第二日发现的时候已然是木已成舟。”
“倘若圣上怪罪下来,只需自请降罪,请个嗯‘治家不严’的罪名,再把狗胆包天的妾室和庶女送给人打杀,断绝关系就好。”
“解决了两个府内碍眼的麻烦,还推掉了九皇子这一门不如意的亲事,真真是一举多得啊……”
“而且这是最坏的打算,因为大概率这件事还不会闹到陛下面前。”
“因为你们都料到了,莫说花轿上塞去的是个大龄庶女,就算是一只猪,一条狗,正被圣上厌弃着,刚刚斥责过甚至未得封号便随便赐了个府邸就令其迁出皇宫的九皇子,根本不敢在这个当口触圣上的霉头,对吧?”
“他只能咬牙认了这门亲事,忍辱负重地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
“而你们甚至没有想过,我还能活下来,对吗?”
白珏就算是竭力压制,也到底因为道行不够,嘴唇颤抖得厉害,她死死咬住嘴唇,却未曾压住眉眼之间的惊惧之色。
因为白榆的这一番揣测,分毫不差。
屋内的谢玉弓早就知道这一切,听到这里他贴近门,顺着门缝借外面昏暗的光线,想要看清一些。
想看清的不是尚书嫡女白珏,而是……那个女人的神情。
她都知道,她如此清楚府内的算计,却为何……
白珏顿了片刻,面上涌现不甘,开口问道:“你既然如此清楚,又为何要上花轿?”
“当日你不上花轿,府内也不会绑你上去。”
她们当日却有两重计策,一策是白榆猜测的一切;还有一策,乃是白珏亲自上轿,而后……而后九皇子会暴毙新婚夜。
这并不是白珏这个小小尚书嫡女能决定的事情。
这是皇权倾轧,是连尚书府都只能作为被巨浪裹挟的小船,随波而走的无奈之举。
今上子嗣太丰,又摇摆不定,如今群蛟长成,如何能不相互撕咬趋龙位而激。
尚书府想做纯臣却也不能,只能择一位而立,否则必会被群蛟翻搅的巨浪淹没,尸骨无存。
白珏自问从无真的想戕害面前她这位庶姐的心思,只是……为了尚书府,她也只能听命行事。
而若白榆不贪他人婚约,不贪九皇子妃的位子,大可不上花轿。
白榆看着白珏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不着痕迹地朝身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始进入正经表演。
逼迫白珏说出真相都只是抛砖引玉罢了。
“我为何会上花轿……”
白榆哈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声音格外清越好听。
白珏闻声皱眉,不肯被白榆牵着鼻子走,又道:“你并非逼不得已。”
白榆收了笑,认同点头。
“我确实不是逼不得已。”
在屋内贴着门的谢玉弓听到这里,无意识侧耳,离门更近些。
白榆话锋又一转道:“三年前的合欢宴上,陛下为众位皇子择选妃子。”
“你因为帮着九皇子谢玉弓出头一次,被陛下赞一声刚直纯正,自此在皇城贵女之中崭露头角。”
“那之后你同九皇子的婚约落在身上,虽然当时的九皇子不受宠爱,当日的父亲也只是个侍郎,这门亲事也算是美满一桩。”
白珏不知道白榆为何要说这个。
白榆却陡然激动道:“可是我当日拉了你,我要你不要去管的,你记得吗?!”
白珏后退一步,不知道白榆为何突然激动。
“我要你不要管,你非要去显现你多么正直纯良。”
“可你知不知道,被欺辱的人若是无人出头,那些人欺辱过后倒也罢了……”
“一旦有人给他出头,你知道他会遭受怎样变本加厉的屈辱吗?”
“你知道你声名远播的一次自以为的‘正直’之举,让他顶着被一个女子保护的废物名头,有整整好几年都被变本加厉地报复吗?”
这确实是真的。
谢玉弓确实因为女主角白珏的一次出头,被其他的皇子变本加厉地收拾来着。
甚至和女主角的婚约,带给谢玉弓的也是无尽的羞辱。
反派嘛,必然是要惨到极致才会变态的。
屋内的谢玉弓听到这里,神色出现了一些怔忡。
这些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好奇我是如何知道吗?”白榆看着白珏,实际上是做给屋内的谢玉弓看。
她说:“因我这么多年,日日都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因为你母亲这个主母的不待见,我同九皇子在宫中境遇一般无二。曾经帮过我的人,都会给我带来变本加厉的羞辱。”
“你不是也好心做过好几次吗?”
“你当年的帮助,你和他的婚约,给他带来了整整三年的‘怎么不见你那小未婚妻来帮你’的加倍羞辱。”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白珏?”
白榆再一次举起玉佩:“你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号和太子私相授受,还欲要在新婚夜杀他后快,我当日若不上花轿,九殿下能活得过新婚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