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夜姬
(一)
如果不是因为今次的特殊情况,其实麻仓咲耶一般是不会回到本家主宅的。
自从几年前在铃木家的帮助下夺-权成功,麻仓家几乎就成了姐妹俩的一言堂,在这栋大宅里,除了麻仓辉夜的院子之外最大的就是咲耶的院子。曾经作为元老对姐妹俩如同货物般评头论足打量着的那些老人,基本上都被她们清理了,驱逐的驱逐,控制的控制,知道太多秘密不方便留着的——咒术师毕竟是一个高危行业不是吗。
协会能做的,她们也可以做。在排除异己的事情上,亲自动手永远都是最下乘的方法。
但其实,即使讨厌的人已经离开,幼年时糟糕的回忆还是让她难以忘怀。
小时候被家族冷落,双胞胎姐姐的术式觉醒仪式门庭若市,然而她却连仪式都被忘记;再大一点,麻仓家的老人们觉得她的存在影响了姐姐的咒力成长,甚至想要让年幼的她去参与高级的咒灵狩猎——如果不能成长,那就直接去死;再长大一些,姐姐已经盛名在外,她就成了她的半个替身和挡箭牌,有什么事情需要麻仓家的继承人在场,如果非常危险那就让她代为出席。
比如,几年前的横滨龙头战争。
港口MAFIA在这场多个地下组织的火拼中取得了胜利,摘取了最大的果实。然而历代战争中死去的那些人的怨恨,争斗失败沦为阶下囚的那些人的嫉恨,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普通人的痛苦与怨愤……各种各样,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就如同瘟疫一般在这个名为“横滨”的容器里滋生、聚集、蔓延,它们相互缠斗、彼此吞噬着,蛊虫一般爆发式地生长,当咒术师协会反应过来时,很多特级咒灵已经形成,各大家族不得不派出自己的精英前去那个MAFIA火拼的战场中涉险祓除。
而麻仓家当时上层的那些老人,根本不愿意以身试险。同时,麻仓辉夜又是他们野心崛起的一张好牌,在她尚未长成之前,他们也不允许她以身试险。
于是他们选择了派出麻仓咲耶。一个无用而又碍眼的存在。
父亲重病,姐妹俩的母亲被气的几乎要去拼命。那也是麻仓辉夜第一次真的忍无可忍,她和那些上层动了手,但却因为年幼尚不成熟失败了,彻底被关了起来,甚至还成为那些人威胁母亲和咲耶的工具。
——“如果你的小女儿愿意参战,那么麻仓辉夜冒犯上层的事情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当然,如果铃木家执意起诉,那么我们也只好将麻仓辉夜的‘弑亲’的恐怖罪行公之于众了。到时候铃木财团会被竞争对手如何打压,世人又会怎么看待你这两个‘怪物女儿’呢?”
前来谈判的人像是嘲弄一般地对母亲说着。那张得意的笑脸在咲耶的眼中扭曲成了怪物一般,开开合合说着什么的嘴就好像是血盆大口。
姐姐在自己眼前重伤倒地的画面,慢镜头一般地重复播放着。多次循环之后,麻仓咲耶发觉自己原本颤抖不止的手竟然不知为何,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我去。”
明明来人威胁的是母亲,但是给出回应的,却是那个身形瘦小的女孩。
她从母亲和姐姐羽翼下探出脑袋,冷静地走了上前,抬起头,以同样微笑着的表情深深地看向眼前抚掌大笑的来人,然后将这张面目可憎的脸、连同之前所有欺负过她母亲和姐姐的面庞,一一铭刻,记入脑海。
后来回想起来,其实龙头战争给予了她的,并不仅仅是恐怖、背叛和绝望的回忆,至少在那个持续了八十八天的人间地狱里,她还遇见了那个对她来说如同光一样温柔的男人。
织田作之助。
仅仅是念出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她感到安全感和温暖的人。
她用尽力量祓除了特级咒灵,却被协会的同伴抛弃,还遭到港口MAFIA的暗算。大楼坍塌,她被无数砖石瓦砾压在了下面,要不是有一级防护咒具,早已粉身碎骨。在那个时候,是只有匆匆一面的织田作之助发现她还活着,费尽力气将她从废墟中救出。
他不仅将重伤的她救回,甚至还试图教她读书识字,那是她在麻仓本家都没有得到过的待遇——当然,除了文学以外,男人的知识量很快就被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麻仓咲耶按在地上无情地殴打。除了做饭,她的生活技能基本上都是点满的,甚至还很会管束其他被他捡回来的孩子。
“感觉没有什么能够教你的呢……啊,那件衣服我觉得还能穿——算了。”
红发的男人摸着有些胡子拉碴的下巴,无奈地看着小姑娘将自己的脏衣服扔进被她修好的旧洗衣机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然后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嗯?那是……你想要学习射-击吗,一般淑女会对这个感兴趣吗?好吧。”
男人站在了她的身后,宽厚粗糙的掌心覆盖住了少女柔软白皙的手臂,尝试推了一下,发现少女的手臂竟然意外地稳,没有丝毫地颤抖和晃动,而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瞳孔中也是蓄势待发地专注。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躲在别人的身后颤抖了太久了的缘故吧。
“很有天赋呢,咲耶。”男人忍不住赞叹,“记住了,射-击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