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卡拉迪亚佚名诗人
罗夏缓缓撕开信笺,羊皮纸上卡拉迪亚通用语字迹娟秀且优美,是用鹅毛笔蘸着由木炭与树胶混合而成碳墨水书写而成:
“亲爱的必格勒侄子:
我是你的叔叔那颜拖巨,时光荏苒,一晃已经五年不见了。
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一位骑不得烈马,拉不得硬弓,只会要蜂蜜吃的奶娃娃,如今竟已经成为了汗国的北部屏障,如此重担压在你稚嫩的肩膀上,这不得不令人感慨世事的无常。
听闻你的父亲,我的挚爱兄弟,如你家族旗帜那样,像野猪一样强大的那颜乌幕答去世的消息,我本应该带着亲朋好友去萨吉彻堡,在腾格里长生天的注视下,在无比神圣的天葬坟茔旁送别他最后一程,可惜未能如愿,我深表遗憾。
不要怨恨你的叔叔,那些无耻卑贱的萨兰德人撕毁了两国间的合约,汗国西部地区已经全部沦陷,萨兰德人的大军集结在阿乎恩隘口,随时要围攻我的拉那,这是我们家族的传承之地,我怎能割舍?即便战死,我也将守卫在此!誓死将这群异教徒尽数杀死在草原!
我的侄子,塞加可汗的征召令已经下达到整片草原,我们即将与萨兰德人决一死战,我自作主张邀请你加入我的部队,一来依托着拉那的城墙,可以不用和萨兰德马穆鲁克那群疯狂的奴隶骑兵交战;二来我们是亲人,相比于其他那颜和领主,我更相信你。
我亲爱的毕格勒侄子,你的叔父在拉那期待与你的团聚。
那颜拖巨,1259年10月20日,于拉那城主府。”
罗夏放下羊皮纸,交给捷希瑟送给大家传阅,没用多久这篇短短的信笺就传遍了萨吉彻堡的议事大厅,哪怕不识字的乞颜将领也在同伴的帮助下搞明白了羊皮纸上的内容,大厅的气氛顿时有些喧嚣,众位将领的表情不一,深思筹谋与跃跃欲试者兼而有之。
罗夏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大厅内为之一静,罗夏坐在主位环顾众人问道:
“塞加可汗的征召令我们已有对策,用边关告急,维基亚人入侵可以搪塞过去”
“但写信相邀的这位那颜拖巨,此人性情、背景、实力如何,怎样能打消他对萨吉彻出兵的寄托和疑虑?”
乞颜部众将皆面面相觑,一帮只会打打杀杀的莽汉在这种时刻便派不上用场,克雷斯的情报机构想必也还未铺设到拉那城。
见无人搭话,巴音布鲁克主动起身说道:
“臣仆做生意时去过数次拉那,那是一座由由巨大岩石修建,无法被攻破的雄伟城池。”
“因为拉那位于库吉特汗国核心,是来往商队必经之处,故而各国商人聚集在此处,以商税为主要收入。”
“据我听说,那颜拖巨家族巨富,但其人生活崇尚简朴且豪迈善战,为维护拉那商道不被响马袭击,他征募了大批库吉特骑手,其实力、地位在整个库吉特汗国都居于前列。”
“故而臣仆建议,应谨慎对待此人,趁他与萨兰德人大战,无法脱身,不如哄骗于他,万万不可如实相告与之为敌啊!”
乞颜不少将领对巴音布鲁克的叙述不屑一顾,特别是草原响马和雪原强盗出身的将领,郎纳尔嘴巴都要撇到天上去了,牙什也是一脸不忿,认为巴音布鲁克纯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乞颜部拥兵三万有余,战将数十员,军资充足,实力雄据库吉特北方,未必不能和这些老牌贵族掰掰手腕。
但是罗夏却非常理智,上辈子的历史观念时刻告诫自己,手上的这点兵马连书上一个有名有姓的小军阀都比不了,而且一旦被塞加可汗或者草原大贵族发现萨吉彻这里的猫腻,一次围攻便能重新让自己变成丧家之犬。
所以罗夏认为巴音布鲁克的建议的确是老持承重之策,乌幕答直系男性血脉在自己占领萨吉彻后已经一个不剩了,尽管必格勒与阿卡丹并非自己所杀,却因自己而死,若告知真相,得罪一位实封领主孰为不智。
正想要下达决定,罗夏见泽欧莱特端坐一旁认真记录,他在萨吉彻做书记官多年,一定会知道些秘辛,便出声问道:
“泽欧莱特,信里说那颜拖巨五年前来过萨吉彻堡,你对他有何看法?”
泽欧莱特手中的鹅毛笔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投效罗夏的第一天就有建言献策的机会。
泽欧莱特回忆了一下说道:
“回头人,我曾经离着很远见过那颜拖巨一面,他是一位身材高大,毛发旺盛的传统库吉特贵族,如今的他应该有六十余岁。”
“刚刚巴音布鲁克大人说的很准确,拖巨家族占据拉那,经济、军事实力强盛。”
“但通过萨吉彻与拉那城历年问候的信笺来看,乌幕答家族与拖巨家族并不像这封信中所说的那样密切,甚至在一些决策和站队问题上存在隔阂。”
“我曾经在萨吉彻老兵口中得知,乌幕答家族的祖辈就是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被驱逐出拉那,才来此地开疆扩土,所以我认为找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出兵,符合萨吉彻的立场。”
泽欧莱特的话从侧面证明了巴音布鲁克提议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