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雄鹰看得清草原上的每只野兔,身居高位的领袖却无法认清自己麾下臣民,这不是因为人比兔子更容易隐藏,而是因为人心叵测。
——库吉特谚语
十一月份那日罕草原,秋高气爽,北风卷着枯草和落叶显得一片肃杀。
羊群吃的膘肥体壮,库吉特牧民在毡帐前后随意洒下的青稞和燕麦也已成熟,此时正是用兵的好时节。
罗夏率领五百持枪链甲骑兵一人双骑向泊胡拉班镇疾驰,在镇上补充些物资补给后,转道向阿斯达里齐荒原,查看房屋以及掳掠来的维基亚平民安顿情况。
人是适应能力最强的生物,这些维基亚农民拖家带口被押送至此,大多以为自己会被发卖为奴,亦或是开山刨石劳作致死,万万没想到这群库吉特蛮子竟然给他们修建好了房屋和毡帐,按照家口分配土地,如此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经历让无数维基亚人痛哭流涕。
查干夫与捷希瑟两人均非残酷暴烈之人,而且捷希瑟本就是维基亚人出身,自然对同胞有一分优待,更何况那些刺头早就被雪原士兵的斧头过了一遍筛子,剩下的大多都是良善软弱之辈,正是开荒种田的好种子。
罗夏在泊胡拉班盘桓两天,见此处不需自己过多指手画脚,便带领骑兵沿着伊和海日罕山路向提斯摩前线行去。
一来想要控制下对库劳城的战役烈度,别真将维基亚大军引过来,养寇自重别给自己养出个心腹大患。
二来也是为了避一避可汗的征召令。
五百骑兵行至半路便开始埋锅造饭,此地距第一次库劳军队入侵泊胡拉班扎营处不算太远,旁边有森林和溪水,正适合临时驻扎。
炊烟袅袅,军队的行军锅里的燕麦粥已经滚沸,咸香干硬的肉条也被切割成小块丢进粥里,让热粥一激而变得浓香肆意。
罗夏面前除了燕麦肉粥外,还有两只烤的金黄的野兔。
因为大军行进,大型的猎物早就望风逃遁,唯有这两只不晓事的兔子,拿自己的性命和肉身款待这位来自萨吉彻的那颜。
罗夏撕下兔腿,沾点咸盐放入口中撕扯着,浓浓的肉香深深抚慰了一路颠簸痛苦的肠胃。
罗夏正用木碗吸溜着肉粥,只见史怀默带领两位阿勒斤赤骑兵押着一位头发花白,身穿棕色印花长袍的老者来到近前。
“头人,这老头在树林里躲藏,窥视大军,被俺抓来。”
刚刚伤愈复出的饿狼史怀默此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是休养了近两个月已无大碍。他因萨吉彻之功劳被罗夏亲自升为亲卫首领,替代阿狮兰率领那颜亲卫。
罗夏摆摆手让史怀默不必紧张,坐下喝粥,看着眼前满身风尘,衣冠不整的老者说道:
“还请长者谅解,行军途中我等需小心谨慎,我这手下将领也是见你年岁已大,非是间谍探子之流,不然早将你一箭射杀了。”
听着罗夏回护之言,史怀默憨厚一笑,可在老者眼里,这蛮子依旧形状可怖,还是说话这位库吉特贵人和善一些。
罗夏继续问道:
“我非滥杀之人,老老实实说出你的来源,去向,为何窥探我等,我会放你性命。”
听得眼前库吉特贵人做出承诺,老人也就不再强装镇定,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禀报贵人,我叫亚提曼,来自格罗尼亚,是一名建筑工程师。”
“我的学徒被维基亚贵族扣押,关在了库劳城监狱,我怕他被发卖为奴,此生就再难相见,想去将他赎买回来。”
“窥探之事我万万不敢,只是途中在林中休息,见大军到来不敢出来,又怕深入森林迷路,故而在树后观望。”
罗夏听完老者自述后,便看向史怀默。
史怀默坐在行军锅旁被肉粥烫的龇牙咧嘴,点头证明老人所言不虚,并命侍卫将林中老人的坐骑行李拿过来。
罗夏看着侍卫牵着一匹比驴略大,比马匹略小的牲畜,看样子应该是匹骡子,上面横着一个铺盖卷,两侧还挂着炊具和行囊,一柄斯瓦迪亚单手剑斜斜挂在马鞍旁。
罗夏望着老者恭敬的表情下,依然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惊恐,心里蓦然软了下来,花甲之年还要为学徒奔波,于是主动邀请道:
“还请喝一碗肉粥在上路吧,前方在打仗,兵荒马乱,盗匪遍地,老者还是换条路为好。”
闻着肉粥香味,亚提曼耸动着大鼻子,一脸意动,可看着四周兵士持弓拿刀,一身甲胄,杀伐果断的模样,还是婉拒道:
“感谢贵人相邀,我已用饱了餐饭,还请贵人容我往库劳城一行。”
罗夏见亚提曼还是心有顾虑,也不强求,略微挥手,侍卫便将坐骑行李交还给老人。
亚提曼鞠躬致谢,翻身跨上骡子,沿着商路向北方行去。
见亚提曼没听自己之言,依旧固执向北而行,罗夏嗤笑一声,路是自己选的,自己已经尽到提醒之责。
这只是行军途中一点插曲,众人依旧喝粥食肉,饮马喂草,待部队休整完毕,罗夏部继续向提斯摩镇行进。
行军约莫不到半个时辰,路旁竟发现一张被刀割开的破旧行李卷,若是其他也不会引得罗夏注意,单单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