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脱欢在被可汗征召之前是位牧民,别看他身高不足五尺,浓眉小眼,鼻孔朝天,皮肤黝黑,但他依旧是方圆数十里内最好的牧民,连贵族都会把牲畜寄存在他这里,让他放牧饲养。
当然这是没有任何报酬的,甚至贵族的羊死了,也需要喀拉脱欢用自己的羊补上,因为贵族的羊是精贵的,是健壮的,是不会生病,更不会死的。
所以牧民的生活极为辛苦,草场是贵族的,田地是贵族的,森林是贵族的,连河流和湖泊都是贵族的,生活必须的一切都将变成税赋转嫁到底层牧民的身上。
这些牲畜就是他们全部家当,除了牲畜意外死亡,不然底层牧民基本没有机会吃到肉的。
每天天不亮就要外出放牧,太阳落山方能歇息,库吉特牧民的生活没有任何保障,黄灾、白灾、黑灾,除了天灾以外还有人祸,碰上任意一种,就足以让这个牧民家庭破产,全家沦为奴隶。
喀拉脱欢之前养过很多牲口,牛力气大耐力足,能干很重的活但实际上效率不高,因为它干活慢吞吞的。马能跑能拉,但是耐力很差,强度大一点就要休息。驴速度和耐力都适中,但是脾气特别倔,一旦发起脾气来就撒泼,半天都不动,但是牧民们都爱饲养几只,驱赶狼群甚至比牧羊犬还管用。
喀拉脱欢累的精疲力竭的时候也会思考,有没有这么一种牲口,吃得少,住得差,得了病自己就能治,能干活,效率高,少休息,脾气好,如果有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如此辛苦劳作,像城镇里得贵族老爷那样,躺在毡帐喝着奶茶。
直到有一天他在河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喀拉脱欢终于领悟了,辛勤劳动不能致富,作为牧民也永远也吃不上肉,他就像一头牛,每日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血。
他偷偷卖掉了所有牲畜,包括贵族老爷们寄存在他这里的牛羊,把它们换成了皮甲、战马和弯刀,带着相熟的牧民逃离了那片草场和禁锢自己的毡帐,他加入了那颜博虏剌的队伍。
喀拉脱欢是一名天生的战士,他善于观察,寻找敌人的弱点,每次都会以极少的损失斩获丰厚的战果。
可惜世界的运行规律大致相同,身为牧民是收到剥削,成为战士依然如此。
领头的将领军官会拿去功劳,那颜和贵族会夺走战利品,留给喀拉脱欢以及他们族人的仅有伤病和死亡。
而这次出使是喀拉脱欢最后的机会,他拿出了所有第纳尔贿赂军官,获得了保护腾
格尔·塞加的资格。
喀拉脱欢天真的以为,这是塞加可汗的儿子,只要抱上他的大腿,自己一定可以飞黄腾达。
可底层出身,缺乏信息来源喀拉脱欢并不知道,腾格尔·塞加是被贵族那颜们视作废物的第三子,毫无兵权与领地,是缺少政治盟友,地位低下的吉祥物。
这支鱼龙混杂的队伍包含库劳城使节、投机军官、可汗亲子以及奴隶仆役,互不认识甚至相互提防便成了常态,哪怕第二天一早少了数人也无人发现,或者发现的仆役也懒得上报,对于他们来说,消失者省下口粮就是他们难得的馈赠。
七天后,驻守在德瑞法·阿班的乞颜将领云硕布,其麾下阿勒斤赤骑兵抓捕到一名可疑牧民,经过询问搜身,发现其竟隶属于克雷斯的章鱼组织。
云硕布立即派遣特木尔护送其前往提斯摩,结果正与回师的罗夏及骑兵众将相聚于萨吉彻。
看着间谍传回的信笺,乞颜部众人忧心忡忡。
即便他们并不确定塞加可汗此次派队前来的目的,但从信笺上注明的维基亚使节团,塞加可汗的第三子,以及对拉那城情况的概述,也能看得出,战争即将来临!
而来自拉那的使节团此次到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呼啸的北风从窗外掠过,使得有些透缝的窗棂发出尖锐的嚎叫。
壁炉内的松树烧得正旺,挥发出一股淡淡的松香。
乞颜部众将领与文官围坐在萨吉彻领主府的议事大厅,罗夏居中而坐,消瘦的脸颊稍显愁容。
“头人不必忧虑,俺们如今实力强大,孩儿们吃得饱、穿得暖!那库劳城那个什么劳什子波耶都不是俺们对手!”
“等来年开春,咱们就攻下库劳城,让头人当个正经城主!”
巴萨耶夫大声嚷嚷着,他身为维基亚人,连维基亚文字都识不了几个,就更别说歪歪扭扭竖着行文的库吉特文字了。
巴萨耶夫看不懂信笺,他只能看懂罗夏烦闷,还以为攻库劳之战受挫导致,急忙拍着胸膛请战。
旁边传来低声嘲笑。
巴萨耶夫的副手康彻艾夫斯见主将受辱,立即怒目看向敢于嘲笑之人。
嘲笑声隐隐退去,尽管康彻艾夫斯乃投诚之人,但其个人实力强大,麾下一百重甲角斗士可谓是乞颜部步兵之冠,故而众人并无轻视。
然而巴萨耶夫自从加入乞颜部以来,寸功未立便骤升为维基亚乞活军主帅,不服者甚多。
狼多肉少,哪怕在乞颜部,想晋升主帅,独领一军之人大有人在。.
就在康彻艾夫斯低声向巴萨耶夫解释之时,贝斯图尔出声道:
“安达,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