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那颜拖巨营地外。
一支百余人的库吉特卫队向东打马而出。
只见那迎风招展的将旗,正是拖巨家族的熊掌旗帜。
那颜拖巨口中骂骂咧咧不止:
“塞加啊!塞加!”
“真是狼心狗肺!”
“枉我当年站你这边,助你将可汗的小儿子达斯塔姆驱逐!”
“如今你成为可汗,大权在握了,竟恩将仇报,拿我做刀?!”
近卫大臣在一旁建言道:
“主人,若不如直接返回拉那,闭城坚守,拒不奉诏,看塞加可汗能耐我们如何!”
那颜拖巨反而呵斥道:
“愚蠢!”
“被塞加扣留的一万拉那军队就是人质,可汗的身份更是占据法理!”
“萨兰德人这群贪婪的野狗还在一旁蠢蠢欲动,我若与可汗争斗起来,岂不是让外人钻了空子!”
“驱逐了萨兰德人,再与塞加分说!”
身边侍卫大臣们看出那颜拖巨此时的愤懑,皆一言不发,快马加鞭,急速奔走。
雪尘满天,不远处丘陵之下,一伙衣着散乱,惶恐不安的库吉特乱军正埋伏在此。
一名身材矮小的库吉特牧民连滚带爬翻下了丘陵,嘴里不住嚷道:
“来!来,来来!来咧!”
“他们来咧!”
纤细的手掌一把薅过牧民脏兮兮的脖领,只见一清秀少年压低声音急切问道:
“看清楚了?”
“是不是贵族军队,有多少人马?”
矮个牧民结结巴巴回答道:
“么么,么,么查清!”
“俺,俺,俺不识数。”
清秀少年一拍脑门,气的直骂。
“入彼娘之!”
“安排个识不得数的结巴奴才当侦骑,我真是...”
一通叽里咕噜的方言,听的周围库吉特牧民面面相觑。
看首领有些气恼自己,矮个牧民急忙找补道:
“他,他,他,他们扛着旗咧!”
这句话传递出的信息让顿时令众人噤若寒蝉,不少牧民更是面露瑟缩。
见众人默不作声,一位脸上刻有金印的汉子出声道:
“贵人,截杀军队,可是重罪。”
清秀少年满眼不屑道:
“当逃兵不是重罪么?抢军马不是重罪么?”
“想活命还怕承担责任!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少年挥舞着弯刀,一脸自信说道:
“都听我的!”
“骑马着甲的冲在前,剩下的跟在后,本小姐...”
少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改口道:
“本少爷亲自在后面督战!”
“谁敢偷跑,别怪我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我父是汗国的镇南大将军!你们只要护送我回家,金银财宝,牛羊马匹,应有尽有!”
少年娇惯蛮横的气质反而让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奴隶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看不见少年颤抖的嘴唇,和紧张到冒汗的手心。
他们觉得贵胄子嗣就应该这个样子,越不把他们当人,官职就越大,家世就越显赫。
他们哪认识什么达官显贵,更不知道库吉特汗国有个狗屁镇南大将军。
他们只是一群库吉特营地中负责运送草料、物资的奴隶。
趁着萨兰德援军袭营,战乱中被这清秀少年忽悠着裹挟了营地里的装备,慌慌张张逃了出来。
可汗、那颜们纷纷逃命,这些比牛羊还低贱的奴隶更是没人看管。
而被那颜博力囚禁许久的少年抓住了难得的机会,用贴身金饰收买了守卫,费尽力气把这群奴隶收拢到自己麾下,这是他回家唯一的希望。
脸刻金印的汉子深深看向少年,眸子里是看不出的意味深长。
他骑上马呼喊道:
“听贵人的话!抢马!抢粮!抢武器!”
“我们回家!”
可能是回家这两个字触动了奴隶们的心弦,亦或是出于对少年承诺渴望与盲从,或是战乱让这群奴隶习惯如牛羊一样,抱团取暖。
区区不过二百余武装奴隶在数十骑征召牧民的带领下,向不远处的那颜卫队发起了如同自杀一般的冲锋。
而躲在丘陵后的少年,唯一能做的就是带领仅剩的老弱病残,不断用树枝和衣服拍打地面,掀起浮雪和烟尘。
“主人,看那边!”
近卫大臣指向南边。
那颜拖巨抬眼望去。
只见烟尘四起,一群人乱哄哄冲下丘陵,挥舞着武器,嚎叫着向自己冲来。
“主人,我带人冲散这伙乱军!”
近卫侍从主动请战道。
说这群人是乱军都是抬举他们,这些家伙弓无半副,箭无半根,大多人拎着烧火棍似武器,大概是从哪捡来的长枪。
那颜拖巨有些犹疑,眼前的乱军不足为惧,只需要一次冲锋就足以击溃,可丘陵后的烟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拙劣的模仿。”
这是那颜拖巨给予的评价,而正是这样可笑的进攻伏击方式,让他想的格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