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两步,铠甲上的冷腥气扑面而来。
她没服侍他穿卸过铠甲,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过了一会,终于抬手,决定先从上往下解。
素手攀上他的肩甲,因为两人身量差距的缘故,她踮起脚尖,有些吃力地摸到肩甲和虎首肩吞下用来固定的牛皮系带和锁子扣,两边拨开,一双虎首肩吞连着肩甲滑下来,她抱住,有些沉,小心放到一边,又走过来解他的胸甲和腹甲。
胸甲上的护心镜被打磨得光滑可鉴,镜面上数道刀痕触目惊心,她板着的脸隐隐带了一丝苦涩,也一五一十地映照在斑驳却光滑的镜面上,她吓了一跳,急忙调整了一下表情,微微低下头,躲开头顶上那两道迫人的视线。
一低头,是青面獠牙的兽首腹吞,衔着镶金革带,凛凛寒意直逼面门,不知道腹吞上雕刻的是什么凶兽,又像狮子又似老虎,张着血盆大口,铜铃似的一双大眼死死地瞪着她。
若是新兵站在这句铠甲的主人面前,只怕还没被砍死,就要被这凶神恶煞的铠甲吓死。
她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在他胸前摸来摸去,就是找不到系带或者锁扣。
感受到手心下的胸膛起伏越发明显,她想着是他不耐烦了,抬头,干声解释:“我找不到系带在哪里......”
女人原本一直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找脱甲的窍门,他低头,正好看到她羊脂玉一样的后颈,半披下来的墨发垂在肩头,每动一下,幽幽茉莉花香萦荡在他鼻尖,比伤口生新肉时还叫人瘙痒难耐。
明明离开时还狠狠折腾了一晚,现下竟又有了反应......
脖颈处紧绷的肌肤下,喉结上下滚动。
女人突然抬起头,露出光洁的额头,两人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他一顿,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语气有些不耐的提醒:“在背后。”
她哦了一声,绕到他身后,没了他凌厉的视线直视自己,整个人也松泛了许多,摸到锁扣和牛皮筋,一一打开,铁甲从他身上脱落下来,她伸手去捧,极沉。
好似手里捧了一块铁饼,猝不及防双手下沉,左手手肘重重地硌在了他腰间的佩刀上,环首刀的刀柄上雕刻着龙雀图腾,突起的图案正好硌在她的麻筋上,只觉得半边身子都痛得发麻,当即“嘶”了一声,眼眶一红,咬着牙才没让泪珠子掉下来。
手里的甲胄也掉了下来,魏承眼疾手快接住,随手放到一边,转身捏住她的被硌到的手臂,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给她舒缓疼痛。
语气嘲讽:“就你这样,没几天就被匪寇抓到山里为奴为婢,你知道这沿路有多少匪寇吗?”
想了想,冷哼补充一句:“还要给他们生孩子。”
“十年生八个,生一窝小山匪,生到你胸瘪垂到肚脐,小腹皱巴成柿饼。”
她身体一抖,低着头,眼圈微红。
他抬起她的下巴,有些嫌弃:“哭什么哭。”
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语重心长道:“我这是救了你,知不知道?”
见她不说话,他来了兴致,非要听她开口才罢休,又问了一句:“知不知道?”
她鼻子一酸,带着哭腔:“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他幽幽道。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两行眼泪滚了下来。
这才对嘛,他“唔”了一声。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挺茫然的,怎么就看上这女人的?
胸算不上最大最软,腿算不上最细最白,一张脸长得确实有几分颜色,不然当年也不会心血来潮英雄救美一夜风流,估计是看上床上功夫吧。
只是这样的性子,看起来软绵绵,实际上里头是块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床上功夫再好,啧,还是叫人头疼。
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忍到现在。
这样形容其实也不太恰当,她其实挺香,刚认识她时身上总有一股皂角的草木香,如今是他养的茉莉花香。
姑且算作一块又香又硬的石头。
“就被硌了一下,就哭成这样?”
他三下两下地脱了裙甲挥甲,将甲胄放到一边,准备就着桶里的水洗了把手脸就准备睡觉,又看到她还傻站在一旁,故作镇定的眉眼间隐隐藏在一丝哀怨,手上沾着灰,额头也脏了一小块。
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他走近,低头在她脖颈间嗅了嗅。
望着他狗一样伸着嘴筒子凑过来闻,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又在看到他骤然沉下的脸色时,忍住退第二步的动作,生硬道:“我没洗漱,身上脏。”
“闻到了。”他皱眉;“一股味儿。”
她脸一红,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有味儿,只是沾了些灰而已。”
“我说有就有。”
“那里有水,自己去洗。”他指了指一旁的木桶,大约到膝盖高,盆上盖着盖子,揭开,是热气腾腾的滚水。
行军打仗储水不容易,都是怎么省怎么用,她估摸着军营里这么多水洗漱算得上是奢侈的了,于是也不敢多用,也不敢多问,用帕子沾着水,细细地擦洗了手脸和脖颈。
转头见他坐在灯下看行军舆图,看得认真,她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