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他摇头。
斜阳落在墙头上,青石砖面的地上,落着一道锋利的阴影。
“送去的衣服已经发下去了,这一批,什么时候好?”
“快了。”说起这件事情,她脸色认真:“最快可以三日后。”
“嗯。”他的视线落在她挺起的肚子上,已经快七个月了,原本的裙子明显有些不合身,好在是夏日,短一些,并没什么影响。
“我让人做了几套新衣服,已经送去你那儿了。”
“不用麻烦的。”
“要的。”他坚持。
她没在说话,点点头,抬袖子轻轻擦拭沁出了汗的脸颊和额头。
孕妇适当动一动,倒是可以利于日后生产恢复,而且她身子骨原本就不弱,如今怀孕后日日进补,加上每日出来动一动,皮肤比往日更好了一些,眉眼温婉,还多了些......少妇的韵味。
魏徵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视线,耳后微红,似是被斜阳拂过留下的痕迹,望着墙头上弯曲的瓦当,他温声道:“其实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前线战况利好,想来用不了多久,你也能见到他了。”
“啊。”银霄蹙眉:“那剩下的这批衣服岂不是用不上了。”
这时候还担心衣服。
“不会,董衍没了,还有冯奎李辕等人,还早。”
她点点头。
魏徵转眼瞧她,忽然笑起来:“大夫可说,孩子大约何时落地?”
“算着是九月中下旬。”
“你的嫁衣做好了,按理说,应该是新妇一针一线亲自缝制喜服和青庐这些礼器,不过二郎心疼你,不愿意让你动手,都交给绣娘去办了,今日一并送过去了,你回去,倒是可以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她默然点头。
青翡半天不见主子的人影,四处找,直到听谁说在院外和大公子说话,心一惊,跑过来是后背已经汗湿。
好在魏徵并不是魏承,似乎压根没注意到她过来,直到和银霄说完了话,才看向低着头的青翡,叮嘱了几句要小心伺候。
青翡松了口气,点头说是。
“镯子呢?”瞧见她光洁的手臂上空空如也,他一顿。
“带着不好干活,收起来了。”她这才注意到一只手的袖子挽起了半截,脸微红,将袖子放了下来。
后退半步,跟他道别。
薄薄的裙衫下,日渐鼓胀的胸口勾勒出饱满的弧度。
她的背影缓缓离去,纱裙的下摆飘荡开,像是一朵逶迤在水上的浮莲。
魏徵呼吸着空气中犹有的暗暗香气,躲不开,避不了。
转过身,朝与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那是他未来的弟妹。
侄儿侄女的母亲。
一股怪异的感觉爬上心头。
——
新一批的衣服送往南下时,银霄扶着青翡,看着蓝玉和绿珠带着人清点数量,沈母撑着伞盖在她头顶,阴影打在她身上,烈日当头,也能稍微清凉几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偏僻的巷口处。
一只女人的手撩开车帘,车帘后,一双盈盈水眸悄然睁开眼。
沈银霄坐在一把胡床上,正喝了口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说是巷口有人找她。
她扶着青翡和沈母走过去,一直走到马车近前。
刘妘撩开帘子下了车,与她四目相对。
刘妘来过幽州后又因为水土不服,病了数日,最后回了冀州修养,如今却又一声招呼也没打又回来,沈银霄皱眉:“刘小姐过来别人不知道?”
刘妘看了一眼青翡和沈母,银霄会意,让两人去街边等自己。
直到确定她们听不到两人说话,刘妘才走近,扶着她的手,低声道:“张尧要害你们。”
沈银霄心一沉,下意识后退半步,看着她的眼睛,刘妘神色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要赶紧走,幽州不是安全之地。”
刘妘垂眸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咬了咬牙,如今她身怀六甲,这个关头逃难,不比她这样浑身轻松的人,必定要遭不少罪。
曾经,看到她站在那人身边,自己还曾隐隐羡慕。
好歹她不像自己,被男人弄得家破人亡,日夜不宁,可是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银霄镇定下来,下意识捏紧她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张尧......想做什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可是......张尧不是你的......”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刘妘与张尧的关系。
为什么要给她报信?
是真的要出事,还是有意要制造慌乱?
“如果有一天,你手里握了一把刀,你会捅向那个日日奸淫你为乐,看着你在他身下雌服求饶的男人么?”
刘妘看着眼前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鬓发乌黑,素面朝天,肌肤细腻白皙,侧颈微微沁出薄汗,几缕碎发贴在白嫩的颈上,温婉中,透着明艳。
视线顺着那张微微苍白的小脸向下,刘妘忍不住蹙眉。
女人一旦做了母亲,总是容易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