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再也装不下去,抱着孩子猛地后退。
沛霖看到磨得明晃晃的斧头对着自己,兴奋地一边拍手一边哇哇大叫,小胖手还指着猎户身后,嘴里呜呜哇哇地喊着。
猎户刚要调转手上的斧头,一只大手攥住了他枯槁的手臂。
反手一扭,猎户手臂剧痛,手中的斧头掉落下来,“砰”的一声砸进地上。
老猎户瞪大眼睛转身,正对上一张阴冷淡漠的脸。
男人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看着他时,好像在看着一只将死的猎物,那样的眼神,在他三十多年打猎生涯里,无数次地这样俯视过掉进他陷阱中的野兽。
他是方圆十里最精于打猎的猎户,他的陷阱从来不会落空,有时候是带着幼崽出来捕猎的熊瞎子,有时是羽毛斑斓华丽的野鸡。
今天他终于也成了待宰的兽。
“两锭银子买几十挂炮仗也能听半天响了。”男人冷笑一声。
猎户咬紧牙关,呜呜颤抖着,嘴唇都在抖,两行不甘心的老泪沿着布满褐色斑点风霜密布的树皮脸淌下来。
魏承面无表情地拎着猎户扭曲的手拖拽出门。
抬脚踹到他胸口,老猎户风中落叶一般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他神色巨变,“哇”的一声立刻喷出一口鲜血。
“是你,你是魏承!你害死了我儿子!”老猎户见事情败露,推开要来扶自己的老媪,示意她快走。
“你还我儿的尸首!”
“昨日晚上我就该杀了你!杀了你的孩子,让你也尝尝家破人亡之痛!”
他的声嘶力竭落在男人眼中尤为可笑,甚至嗤笑了一声。
“发什么疯病。”
魏宁还不来,死路上了么。
他皱了皱眉头,关上了身后的门。
屋里沛霖挣扎着要出去看热闹,银霄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在烛台上看到一个没上锁的小箱子,打开瞧见里头是孩子玩的玩意儿,有小鼓,独乐,九连环和鲁班锁等一大堆已经有些年头的物件,看起来,应该就是猎户儿子小时候的玩意儿了。
“啊!”沛霖大声宣泄不满,指着门口要她抱她出去,蹬腿抻腰想要下地走路。
她当然不能让孩子出去的,只好拿出一只小皮鼓递给她玩。
等到魏承终于又推门进来时,沛霖已经蹒跚趴在箱笼边,撅起屁股翻找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这是别人的东西,不要弄乱了。”她将孩子扯回来。
身后男人走近,瞧了一眼,蹲下来将孩子手中的小皮鼓夺了下来随手扔了进去,又拎起她的后颈,提了起来。
“家里那么多玩意儿堆面前看都不看一眼,跑到这里看上这些破烂东西。”
银霄皱眉,再怎么说也是别人给孩子的礼物,光是那张皮鼓,就是用兽皮做的,做工虽然拙劣,但是却细致,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是那对老夫妻专门做给儿子的。
听着那猎户声嘶力竭地想要给儿子报仇,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明明昨夜好心收留了他们,今日得知他们的身份,却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那碗鸡汤,若不是看到魏承的眼风提醒,她早就又在老媪的劝说下再多喝一碗了。
“他们的儿子真的是你们杀的?”她忍不住问。
“他儿子不过是东武城一个守城校尉,破城那日死人不计其数,他儿子死哪儿了谁又知道。”
联军战线拉得越长,越不利于携带太多辎重,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用城池中的存粮充饥,双方战死的战马甚至人肉也无不有用。
当然,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她。
那猎户儿子,要么就被堆到一起一把火烧了,要么就被流民分食甚至被充作军粮了。
“都是可怜人。”
“不要为难他们吧。”
“嗯。”他点头,忽然道:“今日我可算是又救了你一回。”
见她睨过来,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灿灿的牙:“随口一提,我可不是施恩图报之人。”
她哼了一声,转身去收拾东西:“什么救命恩人,我哪一次身陷险境不是因为你,今日依旧是因为你。”
“我是被你连累的!”
他语塞。
想想确实也有道理。
魏宁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时已经是下午。
猎户早已经被那一脚踹得不能动弹,估摸着肋骨断了两根。
老媪在一旁照顾他吃喝拉撒。
原本担心魏承又出来为难他们,没想到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再出来时,竟当躺在地上的老猎户和跪坐在一旁哭泣的老媪如空气。
老猎户仍旧心有不甘,嘴里叫骂着“畜生”“禽兽”。
老媪叫他不要骂了,他“呸”的一声瞧着男人登堂入室在他们的厨房里盛没有被下蒙汗药的鸡汤,吐出一口血痰。
“有种杀了我!”
魏承端着汤进屋时皱眉回头呵斥一声。
“再吵就滚!”
老媪吓得陡然止住哭泣,猎户也闭口不再说话,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地看着“砰”的一声关上的门。
魏宁带人来后,得知前因后果后,脸色越来越沉,提刀就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