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翡姐姐,里头是不是打起来了?”
听到里间传来杂物轰然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砸在木头上的砰然噪声,曼儿担忧地扯了扯一旁的青翡。
紧接着,里头半天都没了声音。
青翡让曼儿待在一旁,摸出一把锥子攥在手里,背着手大着胆子掀开帘子。
她瞬间瞪大眼睛,手一松,锥子“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银霄正捡着地上的棋子,闻声转头。
魏承半蹲在地上,手中虚虚握着几块碎瓷片,面前的地上还有一滩更细一些的碎瓷。
木头削成的锥子骨碌往前滚,好巧不巧地滚到了男人脚边,轻轻碰到他的靴子,又往回弹了数寸的距离才堪堪停下。
静谧无声的内室中,只余锥子在地上滚动的咕噜声。
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睨了站在帘子旁的青翡一眼,皱眉。
轻描淡写的一瞥,足以叫青翡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甚至连死法都想好了。
她刚要跪下来请罪,就听到银霄的声音轻柔响起。
“进来得正好,去将扫帚和簸箕拿进来吧。”
青翡道了声好,却不敢动。
“听不懂人话了?”魏承忽然冷声道。
天天哪来那么大脾气。
青翡腹诽地转身出去,拿了扫帚和簸箕进来。
男人将手里的碎瓷扔进簸箕,又做了一件让青翡几乎目瞪口呆的事情。
他竟然亲自将地上的碎瓷和木屑扫干净了。
“青翡,你和我一块拣吧。”
银霄将手里的一捧棋子放进棋盒中,又继续弯腰拣。
“我来拣,银霄。”魏承挽起袖子,去拉她,声音低沉:“你去旁边坐着休息,赶了那么久的路,弯腰久了不舒服。”
“我来拣。”他捏着她的手,声音颤抖。
银霄摇头:“没事,有青翡帮我。”
似乎是察觉到青翡震惊的目光,男人忽然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眼。
明明没有表情,青翡却分明从中察觉到一丝嫌恶和不悦。
她咽了口口水,拿起簸箕就往外走:“奴婢将这堆碎东西扔出去。”
里头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
银霄有些不满。
青翡已经很久没有自称过奴婢了,自从她跟在自己身边,她一直都将青翡当作妹妹看待,如今魏承一来,她又成了他们的奴婢。
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想了想还是转头对他道:“你吓到她了,下次能不能稍微和颜悦色些。”
魏承深吸了口气。
“我下次注意些。”
一年多了,这女人心里,一个刁奴都排他前头了。
收拾完东西,银霄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他走到窗边将窗牅打开了些,似乎在透气。
哪里都让他觉得逼仄,逼仄得他喘不过气来。
银霄打了水,端进来给他净手。
男人没动,她就自顾自地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进水里。
她掬水淋上他的腕,温热的水珠顺着腕骨淌进手心,滑过手背上淡淡的疤痕。
一滴一滴落回水里。
纤细的手指轻轻揉搓男人的手。
微微酥麻。
她做什么事情都是这么认真,连给他净手,低垂的眉眼间都是专心致志的神韵。
他静静地看着。
女人光洁的额头上有些许薄薄的汗,晌午的金色斜阳透过窗牅照射进来,一半洒在地上,一半落在她身上,光影映衬下,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根根分明,像是白里透红的蜜桃。
他记得,熙园婚礼前夜,有福寿双全的全福人上门亲自为她开脸。
用绞合的棉线绞去新娘脸上汗毛,小心地剪齐额发和鬓角,修理眉毛开始上妆。
才一年,她的鬓角和脸上的细小汗毛又长了出来。
一年多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分离两地,也会有很多插曲和闲人插手进来。
他声音不自觉地软下来,几乎请求。
“跟我回去吧。”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想做生意,你就去做。”
“只要在我身边。”
她叹了口气:“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府中还有一个大夫人。”
她拿帕子将他的手擦干净:“你今天先回去吧,我在长安等你。”
他哽住。
“好。”
“你等我。”
——
银霄换了身衣服,重新梳了个堕马髻,照了照镜子总觉得太素净了些,又插上了一对琉璃蝴蝶簪子。
到王家时,王家门前依旧停了好几辆香车宝马,这一次似乎来的人身份更加尊贵,门房忙得很,半天都没有人搭理她。
她等在大门边好半晌,门房总算是过来了,她以为是自己可以进去了,没想到门房是过来叫她去小门处候着。
站在此处挡了大人们的道。
她咬唇,脸微微有些烫。
青翡有些生气,叉腰大声道:“你们怎么这样,我们等了半天了,总说一会就好一会就好,比我们晚来的都进去好几拨人了,偏偏把我们晾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