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穿着黑衬衫和西裤,看起来是刚回来不久,他面色阴沉,深邃的眼底泛着寒光。
明悦瞥了他一眼,“张姨给你留了晚饭。”
周仁轻笑了一声,“比起吃晚饭,我更想来听你跟我说说话。”
这句话算是委婉地把一会儿要聊的话题带出来了。
明悦“哦”了一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打开护肤品往脸上涂。
周仁起身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和她对视,目光紧紧地锁着她的眼睛,“你为了陈博远,都可以去找爷爷和爸妈帮忙。”
“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让长辈操心。”他似笑非笑,“是我不够了解你,但他太重要。”
“如果和你有道理可讲,我也不会去找他们。”明悦很平静地拧上面霜的盖子,“好话歹话我都说过了,我跟陈博远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是你不信,非要针对他,我不知道你这么发泄情绪有什么意义。”
“这不就是意义么。”周仁抬起手,从后颈绕过捏住她的下巴,在镜子里欣赏着她的表情,“看你为了别的男人和我发脾气。”
“……神经病。”明悦忍不住小声骂了他一句。
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真的理解不了周仁的逻辑——他明明提起陈博远就不痛快,还非要提,她都不提了,他生怕她忘了似的,动不动就整出来些事儿让陈博远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要不是她底线守得好,早就不顾一切和陈博远在一起了。
“他只不过是被停职就让你急成这样,我要是把他弄死了,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替他报仇?”周仁笑着问。
“杀人犯法。”明悦冷着脸提醒他,“你要是想坐牢,那就去。”
“当然不想,他还不配我冒这个险。”周仁松开她的下巴,“不过,你不会觉得我爸出面一次,我就彻底拿他没办法了吧。”
“只要我想,还有一万种办法弄丢他和老婆的工作。”周仁不疾不徐地补充,“哦,听说他父母养老金也拿不少。”
“周仁,差不多行了吧。”明悦冷下脸看着他,“他们有孩子了,你马上也要做爸爸了,能不能有些同理心?我们之前看了那么多书,你难道不知道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付出多少经济成本吗,你这样折腾他们一家子有意思吗?如果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遇上这些麻烦,你是什么感受?”
“没有如果。”周仁说,“能给我制造麻烦的人,还没出生。”
他这话说得非常狂妄,如果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会显得无比中二,可周仁是面无表情且毫无起伏地说的,他不是在炫耀,而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的确,他的人生中根本不会遇到麻烦,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顺风顺水,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到不到他的起点。
人各有命,可能他上辈子行善积德,这辈子投了个好胎。
但这并不足以成为他去打压别人的资本。
“对,你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项目放弃了你还有无数项目可以做,你永远不需要考虑赡养父母养育孩子,可陈博远他就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人,工作机会对他来说很重要,你能学着换位思考一下么?”明悦耐着性子跟他说:“你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做的这些事情,可能会毁掉一个家庭。”
“我为什么要换位思考?”周仁的态度很冷漠,“我没有兴趣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换位思考一下,是不是还需要把你"还给"他?嗯?”说到这里,他的口吻渐渐讽刺。
啪。
明悦扔下梳子,整张脸的表情都冷了下来。
她从镜子里看着周仁的脸,想起他刚刚的话,身上越来越冷,像是被人拽入冰窟似的。
周仁是她目前见过最没有同理心的人——她刚才不应该浪费时间和他沟通的。
还有周老爷子和舒欣问她的问题。
在这一刻,她或许有答案了。
她没办法跟这样的毫无共情能力的人过一辈子,他们彼此无法理解,注定会很累。
“随你怎么想吧,我想睡觉了。”明悦起身要去床上。
周仁按住她的肩膀不肯让她走。
明悦抬眸看着他:“如果你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健康问题,最好还是松开。”
“当然,周总可能也并不在意他们是否健康,毕竟孩子对你来说也只是捆住我的工具而已。”明悦情绪不好,说出来的话就显得很刺耳。
这话说出来之后,明悦清楚地看到周仁的眼球充了血,眼眶也红了,额头的血管狰狞地凸起。
他的眼神像是随时要哭了,呼吸也变得很沉重。
“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也没有说错不是吗?”明悦说,“一直都是你在算计我,不要搞得好像是我伤害了你一样。”
她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一松。
明悦当机立断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到床边,脱了鞋钻到被子里,背对着周仁。
卧室里一片死寂。
明悦只能听见周仁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像锤子一样敲在她的心口。
她攥着被角,手指收紧,胸口憋胀得发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远去,门“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