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
竹林幽篁,他倒茶一杯,细品淡意,千年风霜雨雪在他脑中划过,然而却模糊无比,如是大梦。
然而,大梦又何妨。
他来过,看过,再无遗憾。
他饮下了那杯茶,缓缓闭目。
未几,李家老祖驾崩,其尸被盛入棺椁
数年后。
一个娃娃呱呱坠地,不哭不闹,直到母亲轻轻逗弄了下他,才大哭起来。
女子笑道:“是个漂亮的男孩呢。”
数月后,男孩已经彻底睁开了眼,那双眼珠子乌不溜秋,与寻常孩子迥然不同。
李玄打量着四周,暗暗道“又要开始新的一世了”。
他慢慢长大
一切优秀,万事如意,几乎是心想事成。
而就在某一天夜里,他在一场觥筹交错的酒宴大醉后陡然感到头疼。
他揉了揉额头,忽地想起自己最近总是梦到前世的某个场景:干旱的大地,焚烧的王城。
正想着,旁边有美人如鱼儿般游来,一下子滑入了他怀中,柔荑舒展勾住他脖颈,笑意嫣然道:“大人,再饮一杯嘛。”
李玄顿时忘了之前那醉酒时的一瞬沉思,重新投入到了眼前纸醉金迷的欢宴之中。
随后,他事业有成,娶妻,生子,得遇奇怪老道,吃得妙丹,延年益寿
哒哒哒
“快跑!”
干旱的大地上,两道身影急促地抬着一个面带笑容的男子往远而去,待到逃到了一处偏僻之地,两人才缓缓停下。
当然,这两个并不是人,而是李玄在半途转化的恶鬼。
恶鬼乃因主人意志而诞生,故而在察觉主人遇到危险后,皆会拼劲一切地前来支援。
如今,距离李玄沉睡才仅仅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两人将李玄放在一张塌上。
而李玄睡得很香,脸上带着迷醉的神色,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在做梦,美梦,甚至是春梦。
“主人到底怎么了?”
其中一个恶鬼忍不住问。
另一个恶鬼摇摇头,道:“肯定是对付旱魃出了问题,主人这般强大的存在怎么会也着道?那旱魃”
话音才落,周边忽地炎热起来。
门扉吱嘎一声敞开,门缝里钻出一道青衣魔影。
两个恶鬼只觉烈火焚来,在痛苦之中纷纷焚尽头。
而青衣魔影来到李玄身边,双手一探,狠狠往他心脏处挖去。
可是,它那狠狠的一抓只传来一声刺耳的鸣响。
咔咔咔
旱魃抬手,它那十指竟全部都骨折了,裂口众多,内里血肉腐烂,正是恶鬼之肉,故而没有一点鲜血。
旋即,旱魃又施尽浑身解数,然而就是破不了李玄的防。
做完这些之后,旱魃好似对李玄失去了兴趣,垂首,转身,喃喃着:“回家回家”
它又走远,渐去渐远,重入王都
李玄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每一世,他都开始做那个梦。
那个在前前世,前前前世,甚至更久远时候与旱魃对战的一幕。
他做的梦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忽地,有一日,他脑海里填满了那个梦。
他已意识到那不是梦。
他的头疼越来越严重,终于宛如撕裂了脑浆和一切精神,大梦初醒!
他猛然坐起,全身火毒化汗、涔涔而落,烧的周边坑坑洼洼。
大口喘气之间,他头颅中犹有剧痛,宛如连续宿醉,今日方醒。
“呼”
“呼”
“呼”
李玄喘着气,看了看远处。
王都夜色依然扭曲,旱意依旧在蔓延。
而梦中一世一世,却已记不真切。
今夜,竟还未过!
李玄忍着头疼,飞速复盘着刚刚的情景。
这一幕,让他莫名地想到之前“在黑山鼍肠子里忽然消失的墨色金刚”,都是那般地突兀,那般地令人意外。
他细细回忆,终于将一切锁定在了“幻术假人出刀将旱魃大卸八块,以及自己用香火挪走旱魃的时候”。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没看到旱魃流血,但却听到旱魃身上传来炸裂之音,以及地上异光闪烁。
旱魃可怕么?
旱魃当然可怕。
可其又能被相爷引开。
而相爷的方法,则说来好笑。
旱魃爱花,所以只要死士以鲜花诱惑,旱魃就会跟着走,走着走着,它就不会再绕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