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着年纪不大,加入联党多久了?”云楚又看着带路的何英,问道。
何英似有些不服气:“我已经二十了。”说完,他又挺起胸膛,自豪道:“我十六岁就加入联党了,虽然算不上老革命,但也有经验,你放心,保证帮你把你娘带来。”
“嗯。”云楚又应了声,狭仄的地道里就只剩下了前行的声音。
何英不习惯,声音有些发闷:“你救了人,又被怀疑,生气吗?”
云楚又眼尾微扬,没想到何英会问她这个:“你觉得呢?”
何英宽慰道:“应该生气吧,不过你别放在心上,我很相信你,我觉得你是好人。”
获得了今天第二张“好人卡”的云楚又有些哭笑不得,心头却松了下来,其实这个年代如梁满仓和何英这样淳朴无害的人还在多数,应该算是有人情味儿吧?
说话间,两人抵达了地道入口。
何英伸手示意她停下,自己则上了楼梯,附耳在墙壁上,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没声音,他轻轻抬起地板,小心翼翼瞄了一眼,确定没人才从中一跃而出。
云楚又跟上,两人来到院子里,原本漫天的雪花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何英看了看干涸地面上微雪融化的湿润,苦笑一声:“好不容易下雪,却又停了,老天爷真不长眼,让老百姓怎么活?”
所谓“瑞雪兆丰年”,不过是老百姓的美好奢望罢了。
云楚又抬眸看了看安平县中逐渐散去的烟雾,说道:“鬼子已经灭掉大火了。”
何英轻叹一声,旋即问道:“对了云同志,你知道你娘在什么地方吗?”
云楚又眉尖一蹙:“刚刚被鬼子驱逐到城门口圈禁了,不过鬼子抽调兵力灭火后,不知道老百姓们是否逃回了家中,先去我二哥的木工铺看看吧。”
“云同志二哥也在县城?哪一家?”何英惊讶道。
“李记木工。”云楚又看着高墙有些头疼,没了力量卡的加持,她想从这里一路翻墙到云永恩家的木工铺,那是不可能的,可街头全都鬼子岗哨,要怎么过去?
似看出了云楚又的为难,何英想了想,说道:“我背你吧。”
“背我?”云楚又微愣。
何英忽然回过神来,慌张又羞怯道:“你,你别误会,我不是……就……”
云楚又有些好笑:“我没误会,只是这中间距离太远,万一碰上鬼子,我们都避不开,这样,咱们先上屋顶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看是否能直接从屋瓦上过去。”
这个年代的男人质朴又单纯,在感情上无疑都属于高质量男性,就是搞革命的命都悬在裤腰带上,身不由己,当然,除了安全方面没保障,其他方面倒没什么缺点。
善良、质朴、勤劳、勇敢、思想境界都很高,挺不错。
她忽然觉得自己能在这个时代脱单,找个志同道合的男人谈谈恋爱什么的。
何英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好!我先上去!再拉你。”
他身体素质很好,轻轻一跃,就单手攀上了墙檐,站稳后,先谨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把云楚又给拉了上来,两人匍匐在屋檐上,望着街上的情况。
何英有些疑惑:“鬼子是不是守备松懈了?难道是又有什么行动?”
云楚又也略略讶然,挑眉看着街上数量锐减的东瀛哨兵:“刚刚我们在王记纱庄杀了不少鬼子,按理说这会儿他们应该大张旗鼓开始搜人了才对。”
“听动静,应该是没挨家挨户搜查。”何英也很不解。
云楚又略一皱眉,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说道:“走,尽早把人接过来。”
不管鬼子有什么打算,她提早带着宋桂英离开安平县就是了,至于剩下的麻烦,就留给冷烽了,他是男主,万事总会逢凶化吉的。
何英想不出什么所以然,点了点头:“走吧。”
因鬼子哨兵减少的缘故,两人也没费力翻墙,弯着腰,一路从屋顶上走过。
今天耽搁的时间不短,天色已近黄昏,而夜色是最能掩饰行迹的。
在临近李记木工铺时,何英压低声音道:“看样子老百姓都已经躲回家中了。”
他们这一路走过,看到家家户户大门紧锁,虽说屋里连桐油灯都没敢点,但沉闷窒息的气氛却能感觉到,城门口惨死的男人尸体都还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无人清理。
云楚又看到了那个昂扬的少年,她还记得,他叫二狗。
“云同志,是不是这家?”何英低头看看黑漆漆的院子,小声询问。
云楚又收回目光,颔首道:“嗯,下去。”
她今天率先点燃的就是木工铺,院子里的板材都已经烧毁了,墙上都是灼烧痕迹。
两人尽量放轻脚步,从屋顶跳入院子里。
何英手里握着枪,说道:“你去叫人,我望风。”
云楚又颔首,跑到屋门前敲了敲门。
她敲的突兀,屋里的人没防备,不知是不是手里的落地,发出了脆响,很快,里头就响起了紧张而粗重的喘息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云楚又回头看了一眼望风的何英,说道:“二哥?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