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永远都不会对人无缘无故地交付这样的信赖;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 当这样浓重的信赖被托付在他的身上时,他依然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正是因为知道这有多难得,才会感觉多触动。
斯科特看着眼前的这只小熊, 觉得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轻微地触碰了一下。
能够重新开口说话的埃米告诉了斯科特许多事情。
就比如,埃米果然是他们曾经听说过的那位教廷的圣子。
对,没错,正是那位年少且体弱多病的存在,也正是因为他的原因, 才引发了那些圣徒们蠢蠢欲动的歹心。
当初在黑街上相遇的时候,刚巧就是教廷的圣子命不久矣的小道消息传开的时间。世界上果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在问到是怎么前去黑街的时候, 埃米的回答和当初差不多。他作为教廷的圣子, 拥有着强大到可怕的圣力可供支配, 再加上在某次传送的时候误入了黑街的地下世界,获得了店主的礼物作为坐标。
有了坐标定位之后,他想要一个人安静发呆的时候, 就会自己躲到黑街里面去。
根据埃米的说法,黑街里的环境会让他觉得放松很多——大家都戴着面具穿着黑袍, 没有人会特意去注视着他。
而在斯科特和对方相见的时候,也正是埃米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并去到那个让他唯一感觉放松的地方等待死亡的来临之时。
在那个时候,埃米对于死亡的到来是心怀期待的。
——就跟菲尔曾经交往过的圣子朋友一般,作为教廷最尊贵的象征之一、同时却也是受实验荼毒最深的实验品, 血脉冲突的疼痛从一开始就融入进了埃米的生活之中。
能够从这种让人烦闷的疼痛里解脱,这怎么能不叫人感觉期待呢?
不过,就算是埃米也没想到,他会在那里遇到斯科特。
在拥有了来自朋友赠送的一份礼物之后,埃米忽然就不是那么想死了,他想要再见到自己的朋友, 还想要去帮帮他——
【你看起来压力很大。】埃米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对斯科特的第一印象。
在他看来,所有的沉默都象征着忍耐,这是他那短暂的生活之中所得出来的经验。
而沉默寡言的斯科特,就像是在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任务,或者是什么伟大的使命一般,就好比埃米每次被教育时,对方总提到的“使命”“责任”“信仰”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汇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埃米才会在一千年前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过去的,可是醒来的时候,他就出现在了这只玩偶熊里面。
一睁开眼睛,埃米见到的就是拿着玻璃珠要给玩偶熊换眼睛的埃利斯,对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只熊里多出来的访客和灵魂。
【接下来的事情,斯科特就都知道啦!】
作为幼崽来说,不管是回忆还是复述那么那么多的东西,总归是一种让人有些疲惫的负担。终于讲完了的埃米呼出一口气,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沉眠。
是的,接下来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斯科特点点头。
包括在亡灵领地里,埃利斯对自己那特别的态度,包括在圣地里对方莫名其妙提供给自己的帮助,还有最后幻境里那竭尽全力的一声呼唤——
这些事情的背后,无疑都有着埃米的影子。
虽然是只有单方面知晓的友谊,但对方的的确确已经做到了属于朋友的一切。
朋友——
朋友。
斯科特的表情一松,不再对这个词汇抱有怀疑。
他并不喜欢亏欠别人,如果埃米已经将他当做了朋友,那么他作为埃米的朋友,当然要帮助埃米从现在的情况下解放出来。玩偶熊的身体可爱归可爱,但终归是要受到各种限制的。
而埃米现在的状态就和当初的菲尔先生差不多,如果想让他脱离这个玩具熊的身体,就必须要找到对方死亡之后所留下的头颅。
一位圣子死亡了之后尸体会被埋葬在哪里呢?
不管教廷究竟是良心发现去厚葬了也好,又或者是丧心病狂拿去做实验也好——斯科特相信他们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他或许都要去中心城一趟。
中心城啊······
斯科特对两位亡灵先生说出自己的打算之后,骑士先生还是懵懵懂懂,可法师却已经了然地点点头。
【你迟早会去那里的。】
“迟早?”
【你不会真的觉得,教廷那边的人在追杀完你之后就会什么也不做吧?】菲尔反问道。
“呼——”少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所以才有了我们之后的计划,不是吗,尊敬的托拜厄斯公爵?”
菲尔绷着脸上上下下地审视了少年一番,这才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说:【当然,我亲爱的后代。】
【恐怕也只有你这张脸站到社交舞会上面,那些跳梁小丑们才不会怀疑我当年的审美。】
克劳德在旁边面瘫着一张脸,却笑到滚了身。
——
说到计划,那张引起了格雷格家族一番震动的小纸条正是来自于斯科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