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薇也不想为难这几个猪队友。
说破大天去,采这个风自己爹是发起人,人家辛辛苦苦的给送到医院还等到这会儿。
咱就说但凡这腿不是坐着的三位给砸的,也就够意思了。
秃然男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晓倩啊,不是我推卸责任,你爸这么大年纪确实也有点儿···有点儿童心未泯。”
罗薇在自己爹打石膏的这半个多小时。
全面了解了下罗教授自己找罪受的全过程。
从一开始抱臂站着,到最后淡然坐下,还对安抚的拍自己后背的王志勇说:“没事儿,我没上心,这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
四个人一开始真是正经采风。
主要是想考据下石窟以东的石匠村,还留存没有隋唐年间的痕迹。
据石匠村村史志记载,该村的石刻历史可溯及隋唐。
后世有行业的专业人士揣测,因当年石窟的修建需要大量石匠,石匠村可能直接参与其中,虽然没有确切的文字证据,但村东西两头由本村人雕刻的两尊隋唐时期的石佛,雕刻手法和隋唐时期的石窟作品很像。
四人进入村中,还能偶然听到金石敲击之声,许是哪位师傅随意修改下不满意的作品。
随意漫步,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石门匾,刻着“耕读传家”“风华正茂”,门两侧的柜子石上刻着花鸟祥兽,有些讲究的人家还有石门券、石狮子。
罗教授没有微服私访的爱好,拿着工作证径直找上了大队部。
从大队长引荐的老人口中得知,上世纪60年代修石窟旁边的龙门桥时,召集周边村里石匠采取人海战术突击作业,本村去了上百石匠,挑灯夜战,数百盏闪耀着现代工业之光的电灯,把千年伊水两岸照得灯火通明。
更往前的时候,应该是华国初立,石匠村的石匠们曾多次组织文物修复队,参与龙门石窟、须弥山石窟、乐山大佛,以及文成公主爱情的象征—布达拉宫等文物的修复工作。
而村里的某位刘姓石匠还曾参与过北京十大建筑的石雕设计。
龙门桥上“龙门”二字,出自开国元帅之一陈仲弘笔下,雕刻者便是刘姓石匠。
四个人走家串户,喝了一肚子凉风。
百货楼的皮棉鞋也挡不住龙门东山的西北风。
中午一行人是在大队长家里吃的饭。
都是要脸的讲究人,一进门就把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备好的熟食、糖果跟香烟之类的留了下来。
跟着大队长一家人热热乎乎的吃了顿带汤水饺。
如果忽略大队长家的饺子里面,还丁点儿不浪费的塞进去剁碎了猪皮这一点儿,这顿白菜猪肉馅儿饺子味道还算可以!
如果没有变故的话,下午再溜达溜达,天不黑也就能回家了。
可告辞完石匠村的大队长后,坐着村里的农用三轮车到了大路口。
罗教授突发奇想,要看看西山石窟的雕刻。
途中经过未修缮的伊水河岸,惊起了几只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迁徙的野鸭。
罗教授传承至父系氏族古老的狩猎血脉,在这个阴沉沉的下午觉醒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可惜手里没有狗肩膀上也没架着鹰。
穿着一样灰扑扑的羽绒服,四人的意见却不统一,罗教授极力想搞清楚野鸭子留下的原因。
于是亲自求证。
其他三个人大鼻涕冻的直吸溜,秃然男当时站在岸边哆嗦着扶下眼睛。
还没看清楚咋回事儿,罗教授就在一览无余的几根儿黄芦苇丛中“啊”一声倒下了。
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这会儿如脱缰的那啥一样。
也冲了进去。
然后一个接一个摔到了岸边冻的结结实实的泥里。
只不过幸运的是,只有罗教授的腿摔到了鹅卵石上。
其他三人也就脏了裤腿。
虽说几人的自理能力都不怎么地,可基本的操作还是会的。
两个到大道上拦车,为了摆脱劫道的嫌疑,只能多绕一圈,希望有人帮忙去派出所寻求帮助,秃然男扶着罗教授在岸边等。
秃然男说到这里后悔的叹气:“罗教授下到岸边的时候,我当时就应该跟着过去。”
罗薇淡淡:“然后你俩一起摔打石膏?”
这会儿罗薇已经想起来这人到底是谁了。
罗教授学校中文系的教授—刘永年刘教授。
就比罗教授小那么几个月,俩人过完年退休估计都得搁邻居那种。
其他两个瞌睡的眼发直的,还是没认出来。
罗薇缓缓语气:“刘伯伯,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个年纪,摔一下骨折骨裂什么的多正常。用自己的腿去考验河边的冻土,没有这么干的!”
刘永年觉着这是家属开始心平气和的可以沟通了,压根儿没想到,罗薇刚认出来他。
话说明白之后,公安同志也没有久留,等罗薇听到治疗室的门打开的时候。
公安同志已经走了。
只见罗教授坐在轮椅上,一只脚被固定上了石膏。
脸颊上跟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泥,金丝眼镜也摔出来了几条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