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中式风格的露台,布置得极为雅致,优美。
廊檐挂着竹编的绘鸟叶隔扇,挡住了风,筛出一片织影,减去了刺目的光。
漂亮的女人着一身宽松的中式裙衫,坐在软垫方红木椅中,中间的小桌上,茶香绒绒。
一个体魄略显健硕的男人坐在一旁的木椅中,这是赵可儿一眼看过去的感觉。
男人穿着黑色皮夹克,十分利落干练的感觉,隐有几分贵子之气,但过于粗旷的外形满带着一种喷薄而出的阳刚、野性美,委实与娇柔精致的大小姐,不太般配。
然,当他开口说出那句话时,赵可儿心神都为之震动。
当顾雪芙接着开口时,那男人率先发现了她,侧首看来。
那侧面看时棱角分明的侧廓,转正时,完美的五官更让人惊艳。
只是他眼中的轻柔迅速收敛消失了,留下的都是面对普通人的淡漠疏冷,甚至于给人以难以直视的压迫感。
在顾雪芙开口前,他先开了口。
“赵小姐,请坐。”
便起身退出到了露台的入口处,远远守着。
赵可儿紧了紧手,才慢慢走到顾雪芙跟前,心情复杂,嘬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雪芙轻轻朝她招了下手,“坐啊!”
轻笑了一下,“别紧张。刚才那位先生是我丈夫,今天陪我过来做些身体检查。”
“刚才我们说的,你听到了吧。”
“那我接着刚才的话,先问你一句你的想法?”
赵可儿握紧拳,猛地抬头对上顾雪芙的眼,仔细辨别着那眼底里的松驰悦色,是否有一分半毫对自己的成见,或轻蔑。
顾雪芙也没回避,只是朝赵可儿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另一边的椅子。
又斟了一杯新茶,示意赵可儿坐下慢谈。
赵可儿从未想过,这个自己私下里埋汰过很多次,说过很多不合适的话,甚至在那场订婚宴上公然诋毁、抱怨的……前嫂嫂,不仅为她提供救援帮助,甚至还愿意提供更多的法律援助。
她开口时,声音微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雪芙不解,歪头看向女孩子,发现她额角都渗着汗,眼角也红了。
顾雪芙想了想,娓娓道来,“六岁时,我到了学龄期,我父母也想把我送进爱瑟尔学校。当时学校主打的教育理念,就是培养一名优雅、高贵、学识丰富的淑女,未来的目标是做名门太太,优秀的母亲,高贵的祖母。”
“听着是不是很美好,那几乎是当时大多数人对名门淑女们的标准角色定义。”
“好多有钱人家,尤其是有几个老爷家为其站台,设立门槛,并不是交钱就能进的,还要经过一定的筛选和审核。能进去的都为此沾沾自喜,毕竟那里面可是有老钱家的后裔,跟这些人做了同学,未来拥有的社交圈含金量非同一般。”
“爱瑟尔学校,自比为欧洲拥有最多贵族子弟的伊顿中学。”
“我父母为了入校的这个名额,也颇费了些功夫。”
她轻嘲一笑,“我待了一周时间,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我其实不想提起这段经历。”
“撑过试体验的第一周,我给姥姥打电话,哭着求她把我带回了家,说服了父母上了港区自办的学校。”
说完,顾雪芙低头喝茶。
交谈进入了一段长长的静默期。
赵可儿没有喝茶,而是掐着自己的手,几乎掐出血来,眼泪一串串地滚下双颊。
顾雪芙递上纸巾,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看着窗外,枝影摇曳,绿意扶苏,有小鸟儿在枝间跳跃,灰绿的小翅膀上被阳光亲吻着,泛出银鳞般的亮光,那么无忧无虑。
好半晌,赵可儿的情绪才重新平复下来。
她握起了拳,口气比初时那一句问话,更有力了。
“雪芙姐,你跟我说说,如果我想告爱瑟尔学校虐待学生,侮辱、打骂、囚禁,使用电器体罚,关黑屋,不给饭吃,这些恶行。”
“甚至不只对我,还有一些我看到的小孩子。会遇什么大问题,有什么事是会让我产生妥协的可能?”
顾雪芙转过头,眸色一刹锐亮逼人。
“首先是来自你自己的家人,据我了解,赵氏从游氏财阀拿到了一个岛的电力供应分销协议,这份协议即将动土,启动资金是游氏财阀垫资的,足有300个亿。”
“爱瑟尔学院是游氏财阀秘密控投,知道这件事情的并不多,还是我丈夫告诉我的。”
“爱瑟尔学院这些年面临的这方面教学手段不合法的控诉,并不少。但每一次到最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双方要么和解,要么官方介入后,学院进行整改,换一批教职员工。”
“但背后的校理事,永远没换。”
“他们的律师团请的是业内都知道的臭名昭着的伊格国际律所,三年前轰动整个西方的亵童案,就是伊格律所打赢的。之后不久,女孩一家彻底消失了。”
“这其中使用的手段,包括并不限于,金钱诱供制造假证迷惑法官和陪审团。”
赵可儿问,“什么叫诱供制造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