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捡起一物,持刀杵地的姬旦从这四散的尘土当中走出。
但见眼前赫然出现一条,被自己持刀劈出,宽有尺余长逾一丈,好似巨大犁铧犁地而过的沟壑!
而在这沟壑上方一道浓烟缓缓凝聚人形轮廓,正是那才借着巨响,踉踉跄跄后撤几步逃出生天的马怨。
此时的他狼狈不堪,一道拇指粗细的伤口从左肩斜向下蔓延到腰身位置,而仅存的右臂手指痉挛拂过裂缝,似是被撕裂的牛皮纸在眨眼之间瞬间愈合。
而齐根断掉的左臂伤口上边亦是没有任何鲜血流出,猩红当中又夹杂漆黑的肉芽正不断蠕动,重建经络再塑骨骼,竟是又重新长出一条干枯发黄,粗细不过是婴儿手臂般的崭新胳膊出来。
漆黑的瞳孔,还有那葡萄干大小的眼珠似是有滔天怨恨蕴藏其中。
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奇异之人?
乍看之下与普通人别无二致,可动起手来确是一实打实的炼炁士?
修行之路何时有了这么一道狂野的路子?
“我承认,是我眼瞎,小看了你!”嘶哑的嗓音犹如夜枭一般令人心生厌恶。
在恼羞成怒与被卸掉臂膀之后的剧烈痛楚,鼓动马怨那颗随欲望而不断膨胀开来的自卑与嫉妒的心,彻底占据理智的上风。
只见马怨掀起衣襟,漆黑而又锋利无比的指甲轻而易举划开胸膛薄薄一层人皮,右手五指探入其中好似伸进一个可以吞噬万物的扭曲黑洞当中,拖出那造型古朴怪异的燧天盏。
灯台之上黑色莲瓣如是总在黑夜绽放的昙花一般,羞羞答答展露自己妙曼身姿,盘坐在灯台之上的厉鬼,抖动束缚住自己四肢的锁链,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挣脱这碍人的枷锁。
一道涟漪自莲花正中漾出,被锁链重新拉回原地的厉鬼,那颗硕大而又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
“但是,你们今天都得死!”纵使这恶毒不已的言语,也不能表达自己心中万分之一怨毒。
本是无量业火的黑色莲花在人间悄然绽放。
刹那间天地失色。
如同墨汁一般的黑暗逐渐萦绕开来,光秃秃的树干、瑟缩的虫子,惊愕的表情,不染纤尘的刀身,就连这当空明月似是都染上一层永远也洗涤不净的污浊。
惊愕的表情凝聚在此刻,刀身晦暗如明珠蒙尘,聒噪的虫子被剥夺走所有腔调,就连这本就模模糊糊的月光也被牵引拉扯,到最后世界沦落到只有寂静到令人心生恐惧,再无半点光亮与期盼。
视线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伸手不见五指,只是顺着先前隐约一个方向,持刀狂奔而去。
就好似闭着眼走路,还未走出几步,那股焦躁不安,那股恐慌质疑就瞬间将整颗心脏吞没。
姬旦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看看自己是否偏离了原定的路线。
可即便睁开了眼,却发现眼前漆黑一片,和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姬旦的脚步便慢慢放缓,一只脚试探性的向前伸出,四处踩踩点点试探前路。
总觉得在下一刻,自己就会从悬崖峭壁失足坠落,或是迎面撞上墙壁石块。
巨大的不安与惶恐充斥而来,脑海当中浮现起一连串可笑却又可怖的场景出来,不断消磨打压自己的自信与安全感。
甚至姬旦都开始幻想,就在正前方,要么布置好了一个插满竹签的陷阱,要么就有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正等着自己送上门来。
到最后只剩恐惧将他彻底包围。
站在原地的姬旦茫然不知所措,不敢向前迈出一步,亦不敢向后撤出半步。
仿佛自己站在了只余一双脚掌站立的悬崖之上,四周都是陡峭险峻的悬崖,却是那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手中钢刀掉在地上,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以至于姬旦都没有察觉。
来自丹田的刺痛,在此刻也全无感知。
似乎就连自己的思维都逐渐变得僵直呆滞,而自己的感情似乎都随之被消磨剥夺。
姬旦颓然的倒在地上。
一朵熊熊燃烧的黑莲,在麻木的瞳孔当中,妖艳绽放。
无量业火,焚神不焚身!
赶紧想想办法!”一股焦急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我能有什么办法?”一股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就这样咯,很累啊!”
“啊。”
姬旦发出一声毫无感情波动毫无意义的音节。
眼前只余黑暗再无其他,好似一块石头,正悄无声息的沉入漆黑深邃而又孤独的墨海当中。
冥冥之中仿佛自己又回到前世。
下班之后,拖着疲惫乏力的皮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姬旦,回到那暗无天日,充满了孤独与绝望的地下室,躺在那只要一动身就吱呀作响的行军床上,哪怕此时的他早已饥肠辘辘,却也生不出半点想要起床做饭的心思。
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头顶发黄生灰,墙皮片片剥落的天花板,就连最简单的高兴、沮丧、或者说愤怒都生不出半点,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好似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如是君主一般,审视自己杰作的马怨,手持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