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顾明达五人全都一惊。
恰巧此时那边的骚动也有了结果,几个军士一拥而上,将那个还在吵闹的考生按住。
考生还在挣扎着辩解,却直接被军士们连着他的考篮一起,拖行进了一旁的小屋。
“你们说,他是被冤枉的吗?”郑琦低声问道。
作为五人中第一个在考篮中找出小抄的人,郑琦看到这情形,难免会升起物伤其类之感。
“他可能也是不小心,就被人栽赃了。”同伴满怀善意地说道。
顾明达看着他们,他的同伴们如今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岁,都还年轻,不会以恶意揣测他人。
不像他,赶考多年,久经科场,早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每年赶考的有初出茅驴的少年郎,也有白发苍苍,依旧一心要搏个功名的老童生。
有君子坦荡,亦有小人戚戚。
顾明达原本在心底其实认定了害人的是张光宗或者王耀祖,但如今看着这个被拖行离开的舞弊书生,他也不太敢确定了。
毕竟科考场上,因为常年考试却屡屡落地的人实在太多了,谁也不能保证会出多少个爱拉人下水的水鬼。
“无论是真作弊,还是被冤枉,自有上官评判,这不是我们可以随意置喙之事,我们说得多了,反倒会引来差役们注目,咱们如今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顾明达轻声提醒同伴们。
“顾大哥说得对。”
“我们都听顾大哥的。”
不知不觉间,同伴们都对顾明达改了称呼,这个结保小队原本就隐隐有以顾明达为老大哥的倾向,经过检查考篮之事后,他们是真的拿顾明达当大哥了,对他说的话都十分信服。
他们又等一会,终于轮到他们接受初检。
也许是因为刚刚出现舞弊书生,在这人之后的检查都极其严格,顾明达五人就被翻来覆去检查,就连头发丝都被扒拉好几遍,生怕有遗漏之处。
万幸五人提前自检过,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
初检之后便是唱保,自有衙门里的书吏官一一比对结保书上的内容,确认五人的容貌与结保书上描述一致,没有被人冒名顶替。
唱保完毕,五人终于能进入考场,他们也不会被分在一处,而是通过抽签决定座位号。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厕号!千万不要是厕号!”郑琦低声念叨着。
所谓厕号,是指临近出恭点,也就是厕所附近的号码。
考场里上千号考生,但却只有十来个恭桶,恭桶全都放在一处,里面又屎尿混合,其气味可想而知。
每次院试,总有一些倒霉蛋得了临近恭桶的厕号,也总有一些考生因受不了这浓重的臭味,在考场里被熏晕过去。
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取得好成绩,自然格外困难。
“郑琦,甲二十二号。”
听着书吏官报出自己的考场座位号,郑琦第一时间拿求助的眼神看向对这个考场无比熟悉的顾明达。
顾明达点点头,说道:“放心,不是厕号。”
郑琦发出一声欢呼,而后跟在差役身后进了考试内场。
顾明达想到今天走到考场这一路的艰难,他觉得自己的劫难应该还远没有达到结束的时候,说不得考试的时候,就要给他安排一个厕号。
“顾明达,丙四十一……”
听着书吏官念出座位号,顾明达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恭桶就放在考场内的丙区,他多半要得一个厕号。
但下一秒,书吏官忽然说道:“拿错了,丙号放完了,顾明达,你是丁五十一号。”
顾明达闻言一愣,跟随差役往丁区走,他的心情像是在经历经年累月的阴霾之后,头顶的天空忽然拨云见雾一般,丁区,跟厕号可没什么关系。
考棚依旧是那么狭窄破旧。
顾明达提着装了笔墨纸砚的考篮,提脚迈步走了进去。
他第一时间检查起里面的陈设。
桌子是好的,长凳也没坏。
头顶肉眼看着不漏风不漏雨。
这样一个一切完好又并非厕号的考棚,在他近二十年的赶考生涯里,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他考上童生那次,难得没有考前出意外,但考试时下雨,考棚漏雨,挣扎着写完试卷,出来后大病一场。
顾明达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如今得了正常的考棚,就怕左右的考生不正常。
他还曾经遇到自己卷子写得好好的,隔壁考生答题答崩溃了,忽然发疯,随机在周围的考生试卷上泼墨。
他就被疯子考生选中了,毁了试卷。
顾明达在考棚里坐了约莫一炷香,听到远远传来云板的声音。
紧接着,考场厚重的大门被关上。
“闭门落锁,静坐待卷。”这句话连喊数遍,确保考场内的近千名考生都能听见。
没多久,就有差役前来发放写答卷的红格子宣纸,顾明达仔细检查一遍。
宣纸平整无痕,没有缺一角或者污痕。
他提笔刚刚写好自己的姓名等信息,便见到有数名差役举着木板子巡视全场,木板子上贴着的,就是本场的考题。
多年科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