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休息几刻钟,村长的催命铜锣又来了,乡亲们认命地赶路。
“娘,俺不想走了,俺要坐牛车。”明珠哭着鼻子,拉着程顾卿的衣袖。
“坐不下你,赶紧,起来。”一阵无语,又在使幺蛾子,全家就她爱哭,爱吵闹。程顾卿同情地看了一眼谢锤子,童养夫,真可怜,做牛做马。
“娘,俺不管了,俺好累,双腿都损了,流血了。”明珠觉得快崩溃了,这几天,一直在赶路,腿软手麻,全身没一处舒服,好痛苦。
“小妹,别吵,自己走,别人都看你笑话了。”旁边的宝珠看不过眼了,小妹从小就知道吃,啥活都不干,能不动就不动,才养得这般身材,得亏阿爹聪明,未雨绸缪,给她找了个上门女婿,要是别人的媳妇,早就被打死了。
“俺就是好累嘛,你们个个都不疼我了。”明珠泪珠一滴又一滴落下,越想越委屈。从小都没受过这样的苦,家里人还觉得自己娇气。
“来来来,锤子赶骡车,俺推小妹。”徐老大看到小妹哭得那个伤心,心疼得很,阿爹去了,长兄为父,可要担起父亲的责任。阿爹如果在世,看到小妹这样,可心疼了。
“嗯,还是大哥对俺最好。”徐明珠破涕而笑,赶紧催促锤子去赶车,大兄力气大,可推得动。
黄氏见到俩兄妹如此决定,心里可怄气,昨天还对当家的说,不要宠坏小姑子,结果,当耳边风,一吹就散的那种。
推吧,推吧,反正累的不是我。
程顾卿头上冒三条黑线,这算兄妹情深吗?
还没等该如何批评明珠,三个人已经做完替换。谢锤子赶着骡车,不好意思对徐老大说:“大兄,麻烦了,俺实在推不动。”
“俺知道的,你那点力气,哪推得了小妹。”徐老大一副我懂你的模样。
“小妹,快上车,俺推你走。”
“来咧。”徐明珠灵活地爬上推车,顺便拿了件衣服当被子,躺在车上,如肥团一样呼噜呼噜呼噜,5秒不到就入睡。
额!反正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程顾卿无话可说。
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还在走路的狗娃,锁子,三壮眼里冒着羡慕。特别是三壮,为啥阿爹不推俺呢,俺也好累。
发生在程顾卿家的事,被隔壁的徐老头全程观看,媳妇们觉得明珠太离谱,又不是小娃子,还要人推。徐老头啧啧暗叹,兄妹情深,做父母不就是喜欢儿女互相扶持吗,还是程娘子会教子。
程顾卿完全不知道徐老头一家的小心思,知道也不在意。
跟随队伍继续前进,三更半夜,走在寂寞荒芜的乡村小道,打着火把,想想,都觉得刺激。
程顾卿只感觉到累,累,累。
有些小娃子实在受不了,掉队家长也不知道,幸亏程顾卿眼尖,全部捞起。
这不,又捞到一个小娃子,丫蛋。
丫蛋跟着阿娘后面,走着走着,不知怎么走出队伍,然后摔倒,喊了几声,大人都听不到,慌张地站起来,又跌倒,离阿娘越来越远。
忽然被一双粗壮的手拉起来,丫蛋惊恐地抬头,原来是程大娘。
心里觉得委屈,阿娘,你在哪里,俺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丫蛋,起来,你阿娘呢。”程顾卿喊了几声,丫蛋娘还是不见踪影。
“在前面呢,俺跟不上。”丫蛋怯怯地说,可怜兮兮的模样。
今年6岁,和毛头一样高,但还比毛头瘦,饥荒吃不饱的样子。
程顾卿喊了几下,丫蛋娘匆忙赶来,一直赶路,累得麻木,忽然发现丫蛋不见,心里急得想哭,同行的人叫她往后走,后面会有人捡到丫蛋的。
丫蛋娘半信半疑地往后走,果然丫蛋在。
摸了摸丫蛋的脸,心神才恢复。赶紧向程顾卿道谢。
“娘,俺走不动了,背。”丫蛋实在太累了,腿脚不听支配,走不动。
丫蛋娘十分无助,全副家当在车里,堆得满满,后面还背着一大包东西。
“丫蛋乖,自己走,行不,等会就可以休息了。”
“俺真得走不动了,娘,好累。”丫蛋也想自己走,这样可以减轻负担,但实在动不了。好想睡觉,好累。
“来,我背,快走,再不走,赶不上队伍了。”程顾卿看不下去了,大队伍越走越远,不能在这耽搁了。
拎起丫蛋,往后放,用块布绑住。
“丫蛋娘,快走,别愣了。”
鸭蛋娘机器地哦一声,推车慢慢前进,心里一片温软。程娘子真好人,这条村的人都是好人。
还特意安排人在后面帮助别人,听说,是徐秀才安排的,村里有读书人就是好,不知道丫蛋以后能不能读书呢。
丫蛋比肥团还轻,对程顾卿毫无负担。因为一只鸡认识丫蛋,这小子,算你好运,遇到自己。
队伍慢赶慢赶地前进,打着火把,乡亲们好几次想放弃,想停下来休息,都被族老无情地镇压,还下死命令,必须走到天亮才可以休息。
村民盼星星盼月亮,从未如此渴望天亮。
终于,深夜过后,黎明到来,天微亮,村长的铜锣声也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