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荀攸同样是极其敏锐之人,哪里不清楚,‘乌桓寇边’的最大受益者,或许就是曹操父子了。
荀彧,钟繇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明白。
荀彧领头,五个人齐齐抬手见礼。
刘辩却没有什么圣训,拿起第三杯,递给钟繇,道:“钟卿家这些年跑遍了大汉,东西南北的奔波,辛苦了,来喝一杯。”
‘乌桓寇边’,这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可以让曹操从容脱身。
荀彧,钟繇,荀攸一听齐齐变色,伏地道:“臣等有罪!”
曹嵩,曹操反应慢了一点,旋即跟上道:“臣等有罪!”
刘辩笑了一声,道:“一点感慨罢了,平身。”
五个人心头更加不安了,缓缓起身,浑身紧绷,不敢抬头。
刘辩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拿起茶杯,递给曹操,道:“来,喝一杯。”
曹操脸角如铁,双手接过。
刘辩看着他,道:“兖州的事,朕都知道了。虽说手段有些激烈,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朕能谅解,朝廷也无问罪之意。不过,舆情汹涌,万民沸腾,还是要做些事情的,你受委屈了。”
曹操没有喝茶,闻言放到一旁,双眼圆睁的道:“臣受皇恩,愿为君死,功名利禄,皆是浮尘!伏愿陛下国政得成,大汉永昌!”
刘辩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伸手拉了他一把,道:“伱的心意朕是明白的,起来吧。”
曹操起身,坐直腰板,始终低着头。
刘辩心里计较一阵,道:“免了你的一切官职,加度辽将军,率兵两万,出征乌桓,戴罪立功。”
曹操再次俯身,沉声道:“臣领旨!不破乌桓,誓不回还!”
刘辩瞥了眼荀彧等人,道:“你们觉得如何?”
“臣等无异议。”荀彧,钟繇,荀攸道。他们早就想到了,也确实没有什么反对的。
曹操不能落罪,朝廷的‘新政’不能因为他而受挫,甚至是半路夭折。
刘辩嗯一声,又拿起茶杯,递给曹嵩,道:“曹卿家,喝一杯。”
曹嵩双手有些哆嗦的接过,道:“谢陛下赐茶。”
刘辩笑着道:“这几日,不容易吧?”
曹嵩的茶杯刚到嘴唇,心中一惊,立即放下伏地道:“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荀彧,钟繇,荀攸,曹操都忍不住的悄悄抬头,余光注视着刘辩。
如果说,曹操一事是有足够的转圜余地,那么曹嵩的事,是板上钉钉。并且,在朝廷大力整顿‘吏治’的情形之下,简直是出头鸟!
这等关头的出头鸟,从来没有好结果!
曹操心里很紧张,漠然的神情逐渐坚定,他已经想好了,一旦刘辩问罪,他就舍身相替,只求他父亲活命!
刘辩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自顾拿起茶杯喝茶,面露思忖,喝了一口之后,放下茶杯,脸上还是有迟疑之色。
荀彧等人自然知道刘辩心里的为难,曹操是他的心腹爱将,这么多年保了多少次,可不处置曹嵩,根本无法向朝野、向万民交代。
荀攸心里已经在想着为君分忧的办法了,可将曹嵩以及曹氏完全摘出来根本不现实,朝廷再次硬保,洛阳城等炸开,更别说整个天下了。
“有些话,其实不该朕来说,”
在一片沉默中,刘辩还是开口了,他似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但也只能由朕来说。”
除了伏地的曹嵩,其他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刘辩,不知道‘不该’又‘只能’他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刘辩又喝了口茶,与众人对视一眼,道:“这‘侵夺民田’,在朕继位以前,即便是现在,也是时有发生的,不算什么稀奇事。说句不好听的,从底层小官吏,到朝廷高官,三公、大将军,哪一个没干过?再难听点,不提士族大户了,就是皇亲国戚,这么干的比比皆是。丞相,钟卿家,荀卿家,你们敢说你自己没干过,但敢说你们荀家,钟家没干过吗?”
荀彧,钟繇,荀攸心中骤紧,再次伏地道:“臣有罪!”
他们浑身冰冷,心头惴惴。
因为,他们身前陛下的话,太过诛心!
这是人人都不提,却又人人都知道的事!
刘辩顿时摆了摆手,道:“就是聊聊天,不是要问罪,起来起来。”
荀彧,钟繇,荀攸都不敢对视,僵硬缓慢的起身,呼吸都变得急促。
刘辩扫了眼依旧跪着的曹嵩,默默一阵,再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说起买官卖官……呵,朕都没脸说啊……”
荀彧,荀攸,钟繇,曹操,曹嵩立时好像想起了什么,更加躬身低头,大气不敢喘。
有些事情,看似过去了很久,可时间也没有太长。
刘辩神色无奈,道:“父皇耽于享乐,沉迷酒色,内库又没有钱,纵容那十二常侍买官卖官,肆意敛财不说,更是为十二常侍蛊惑,设立所谓的‘助军修宫钱’……”
荀彧,钟繇,荀攸,曹嵩,曹操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这不是什么皇家密事,是众所周知的事,却也是极其不堪,为朝野所抨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