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侧身,络腮胡遍布的大脸上,露出诚恳之色,道:“陛下,臣乃武夫,粗鄙之出,怕是会有损皇家清誉,请陛下明鉴。”
刘辩怔了怔,又环顾一圈,不由得笑了,道:“这么看过来,怎么好像是朕的儿子娶不到媳妇了一样?”
朝臣们躬身,并不言语。
荀彧,钟繇是不想,荀攸是没有,而三法司主官是不敢,而曹操是刻意回避。
曹操作为‘孤臣’,怎么能与皇帝联姻?
他要是真的答应了,那就离死期不远了。
对于这种简单又直接的试探,曹操拒绝的也干脆直接。
刘辩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长叹一口气,笑着道:“朕这几个孩子,要成困难户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朕听说,有些士族在窜连,要抵制科举?地方上对于州郡县学要求二成庶民,也极力反对?”
地方上的官员,有相当一部分出自荀攸门下,他当即沉色道:“陛下,这里面有多种原因,并非是抵制朝廷改革举士制度。”
刘辩哦了一声,在喝茶之前,道:“卿家详细说说。”
荀攸小心的观察着刘辩的表情,道:“陛下,这其一,是庶民低贱,不知礼数,与士族拥挤一处,难免清浊交染,无法专心治学。其二,这相较复杂,一则庶民贫困,无钱无粮,所耗甚巨。二则,士人与庶民的前途不同。庶民,即便学有所成……也不应忘本。三则,若是庶民蜂拥入县学,何人耕种?此涉及国本,所以一些官员难免有所迟疑。”
刘辩不动声色的点头,道:“有些道理。但圣人云:有教无类。”
这句话一出,荀攸一肚子话被堵在了喉咙。
倒不是没有办法反驳‘圣人云’,而是他注意到了刘辩的态度。
刘辩目光平静,见他不说了,便道:“关于科举一事,朕说过很多次了,大道理,朕就不再重复了。这样吧,对于某些官员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一些难以理解朝廷政策,拒不执行,或者敷衍塞责的、还有一些公然肆意抨击,四处诽谤的……官,不是这么做的,先由吏曹派人谈一谈,能改就好,不能改的,客气一点,请他们主动让出位置来。”
“臣领旨!”王朗大声应道。
这是作为吏曹尚书的职责,同时有了旨意,他就能正大光明的对‘颍川党’下手了。
荀攸瞥了他一眼,目光阴翳,没有继续‘抗争’,坐了回去。
曹操坐在荀彧对面,冷眼旁观,注视着一切,似感觉场面有些冷清尴尬了,转头与刘辩道:“陛下,臣想说一个有趣的事情。”
刘辩哦了一声,强打精神,道:“曹卿家有什么趣事?”
曹操宽阔的脸角露出一丝笑意,道:“那袁绍与士燮打了这么久,士燮居然没有向朝廷求援,陛下说,是不是有趣?”
刘辩眉头一挑,细思着曹操这个‘趣事’。
袁绍发兵交趾,企图将看似示弱的士家给灭了,吞并交趾,但打了近一个月,士燮居然没有向朝廷求援。
这可不是什么‘趋势’,于情于理,士燮都应该求援,可他偏偏没有!
王朗却是神情一变,刚要开口,忽的又是一变,急急抬手与刘辩道:“陛下,士燮不臣,是众所周知,而今他没有向朝廷求援,更是坐实这一点,臣请朝廷下旨,命王师南下,征讨不臣!”
刘辩扫了他一眼,问向曹操,道:“卿家说的有趣在何处?”
曹操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着道:“陛下,有趣在,袁绍未请旨,擅自发兵征讨交趾。而士燮居然能抵挡住,没有向朝廷求援。反倒是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纷纷上书朝廷,请求朝廷调解。据臣所知,刘璋,刘表都已经调兵遣将,蠢蠢欲动,欲要瓜分交趾。若是这时,陛下明旨,袁绍为逆臣,亦或者诏喻孙策,发兵丹阳,局面将变得异常好看。”
刘辩双眼微睁,想想那个混乱的场面,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曹卿家所言,确实有趣。钟卿家,这件事,由伱操刀。”
钟繇心里已经在飞转了,道:“臣一定仔细筹划。”
刘辩点点头,与曹操笑着道:“与刘玄德相处如何?”
曹操当即道:“刘将军乃不世君子,臣与之共事,甘之如饴,受益匪浅。”
刘备调任右司马,成了曹操的右手。
刘辩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三羌那边,也要筹划筹划,不动则已,一动便要功成!”
“臣领旨!”曹操沉声道。
刘辩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吐出一口酒气,有些摇晃的站起来,道:“事多繁杂,但也就这么多事,抓重点就变得简单。时间差不多了,诸位卿家早些回去休息,回不去的,就在宫里休息吧。潘隐,你来安排。”
“是。”潘隐应声。
“臣等恭送陛下。”朝臣们纷纷抬手,目送刘辩离去。
等刘辩走了,一众人坐回去,各有表情。
紧绷的神情放松,强压的酒劲上涌,一群人皆是困倦疲惫。
荀彧强打精神,与众人道:“诸位,年底将近,明日且到尚书台,再仔细商议一番,总结今年,计划明年,呈报陛下。”
“遵丞相之命。”众人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