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坚寿还没有离开兵曹,曹操从天牢带走曹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议论声骤然而起,普通百姓看热闹,稍微知道根里的人,则无不忐忑忧惧起来。
太常寺内。
孔融满脸大汗,不停的擦,抬头看了眼门外刺目的太阳光,燥热难耐的道:“这什么鬼天气,半滴雨不下,是要热死人吗?”
右丞看着他孔融完全没有仪态的样子,笑着安抚道:“孔公,他们闹起来,与咱们有什么关系?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孔融体胖心不宽,不停的擦汗,肥胖的脸上没有半点轻松,道:“天塌地陷,谁能躲得掉?颍川党怎么就是跟曹操过不去,将他供在大司马府有什么不好,非得赶尽杀绝吗?”
看着孔融不耐烦又不安的神色,右丞瞥了眼身后,上前低声道:“孔公,外面传言的很是厉害,不去尚书台看一眼吗?”
孔融冷哼一声,道:“去做什么?挨骂吗?颍川党现在估计已经急火攻心了,我送上去,除了捡骂还能干什么?”
右丞心里叹气,他们这位太常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拎不清,这种情形,随时可能有惊天大变,你不去反而躲着,好事没有你的份,祸事绝对跑不了!
孔融擦着汗,心里更加不宁,道:“你去盯着两院,不准他们闹事,还有,太常寺上下,谁都不准乱说乱来,得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否则出了事情,我可保不住他们。”
“是。”右丞道。他们这位太常卿都躲着,也只能这样了。
右丞刚走出门,迎面就看到了工曹尚书陈宫急匆匆而来。
右丞一怔,连忙上前抬手道:“下官见过陈尚书。”
陈宫看了他一眼,道:“孔公可在?”
右丞道:“孔公或在午休未醒,不知陈尚书有何要事?”
陈宫瞥了眼正堂,淡淡道:“与你说一样,司隶目前在建的十八所学院,差不多完工了,钱款为工曹代为垫付,下面催了很久,现在急需用钱,我来找你们讨要。”
右丞顿时头大如斗,陪着笑道:“这点小事还劳陈尚书亲自跑一趟,下官的罪过,下官这就通知他们,尽快拨付给工曹。对了,陈尚书,下官听说,大司马从狱中接走了那曹洪,不知,是何缘故?”
陈宫见他转移糊涂,哼了一声,道:“三天之内,太常寺要是拒不支付,我就将官司打到尚书台,后面的,你们太常寺自己去建。”
右丞吓了一跳,赔笑更多,道:“陈尚书,陈尚书,那个,一定尽快支付,绝不拖延,绝不拖延,万不可停工……”
太常寺不怕打官司,没钱就是没钱,责任又不在太常寺,关键是户曹拖延不肯给太常寺拨付预算。
但停工不行,任务完不成,到时候不说宫里以及尚书台问责,单说上下官员的考核,就是天大的事!
陈宫又看了眼里面,见孔融不肯出来,强压着不满,道:“去请你们太常卿出来吧,一同进宫。”
右丞一听,连忙道:“下官这就去。”
说罢,急匆匆转身又进了正堂,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旁的孔融连连摇头。
右丞顿了下,还是进去,做足了戏,出来与陈宫道:“陈尚书,孔公还未醒。你也知道,我们孔公嗜睡,他睡不醒,没人能叫的起来。”
陈宫冷哼一声,道:“我还真不知道他突然有了这个毛病,我一直以为,叫不醒的只有装睡的人。告诉他,今天或有大事,请他自行掂量。”
陈宫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离去。
孔融在黑影里探着头,望着陈宫的背影,肥润胖脸都是凝色。
不多时,右丞回来了,道:“孔公,陈尚书只是来要钱的,无需担心。”
孔融脸色没有一点好转,望着陈宫离去的,空空如也的大门方向,道:“要钱?需要他亲自登门吗?谁不知道这笔钱卡在户曹。”
右丞一怔,道:“那陈尚书走一趟是?”
孔融沉着脸,道:“他是要带我入宫的,不止是我,只怕九寺他已经走遍,我是最后一个。”
右丞愣住了,道:“诸公都进宫了,孔公为何躲着不见?”
孔融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他们都说我孔融不通人情,只知做学问,但不知道的却是,学问里,处处是人情。这一次曹操摆明车马,要与颍川党硬碰硬,伱觉得谁赢谁输?”
右丞顺着孔融的话,开始思考。
曹操已今非昔比,稳坐大司马,在军中威望最高,无可匹敌,加上右司马刘备被削去官职,禁足思过,曹操在大汉朝可以说鹤立鸡群。
纵然他不参与朝政,在朝中更是没有人,但除了陛下,谁又能对付得了他?
曹操光天化日,进入天牢,将曹洪带走,没人阻拦得了,同样的,事后追责,‘颍川党’,真的能‘问罪’曹操吗?
如果不能,那‘颍川党’——不胜便败!
“等等,孔公是说输赢?”右丞突然醒悟,看着孔融疑惑的道。
输赢与胜负,有些时候是一样的的,有时候又是完全不同。
好比眼下。
两大势力对决,怎能用输赢来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