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乃兮
将士的软甲分很多种。
姜晏乔并不太关注这些武将,见过得也少。她的几个兄长倒是感兴趣一些,在课堂学骑射间隙会说起。
季将军今日身上的软甲算明甲,顾名思义,明亮可以敞开露在外头的软甲。在白天锃光瓦亮,适合在大喜的日子招摇。
他给她的软甲,和他身上穿的不同,是一件可以穿在里头的软甲。
一层柔软的皮革上,用针线密密麻麻缝合着无数小铁片。这些小铁片加在一起,未必比她的头冠轻。
是真正武将会穿的软甲,不是她在宫里见父皇赏赐过的金丝锁子软甲。
她努力扯起软甲,将软甲在自己身上比划。
轿子外,谢南川的声音响起:“殿下,这软甲穿着不便。您要是实在喜欢,可以到公主府再穿。”
成婚的头冠沉重,成婚的衣服层层叠叠一样沉重。比划半天,手臂都累了。这件无袖口的软甲没法套外头。难看又会压着她霞帔。她先前怎么没察觉,吴小二如此有行刺的本事?
剑和匕首着实锋利得非一般人拿的出。
她但凡多学点兵器,或许在看到匕首和剑的刹那,就分辨得出对方是哪里弄来的武器,又可能听命于谁。
身上衣服穿戴全靠宫女和知潼。姜晏乔扯了霞帔,愣是没能完全取下。她手忙脚乱没回应谢南川的话,靠近轿子窗:“知潼,上轿来帮我。”
知潼迟疑并领命:“是。”
帘子掀开,知潼上来就见公主头上起了薄汗,陷在与婚服的抗争中。霞帔歪斜,大袍和内里衣服系带解开部分,露出里衣。
没有一条多余褶子的婚服,怕是下轿子后不成样。
姜晏乔一脚把压在腿上的衣服往边上扯,苦恼:“知潼,救我。”
知潼失笑帮忙,先替公主找理由:“轿子里地方狭小,换起来不方便。”
千错万错,反正胡闹的公主没错。
轿子里站不起身,知潼低着身子,将霞帔完整取下放置好在一旁,随后帮公主褪去外袍。
她拿起软甲:“殿下,这件就这么穿吧。再往里穿不方便。其余衣服袖子不大,我看这件软甲没袖口,不容易压着里面的衣服。”
姜晏乔应声。
在知潼协助下,姜晏乔终于把软甲穿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半点不觉得这轿子像棺材了。又挤又闷但着实热了起来。
动了动身子,躯体沉重。要是练剑,恐怕比第一次初学更差劲。
姜晏乔趁着这会儿,在知潼手上写字:刺客。取剑,叫医。
知潼当即明白公主闹这么一出是怎么回事,并怀疑与驸马脱不了关系。她重重点头,语带双关:“殿下的事,便是我的事。”
姜晏乔无力摆手:“去吧。帮我谢谢将军。”
知潼下轿。
谢南川骑马在轿旁,见知潼下来,温和担忧:“殿下真穿了软甲?”
知潼矜持疏离:“是。我先去前头替殿下谢过季将军。劳烦驸马……守着会儿。”
谢南川:“我之职。”
姜晏乔在轿子内听得一清二楚,勾了勾笑。
知潼赶往送亲的队伍前头。
季将军坐在黝黑的高头大马上,淡漠无言。身边跟着的副将以及周围的将士,几乎都学着他,一身肃然不太说话。
沿途的百姓相当热情,满脸堆笑,在见到季将军如此后,自觉很有分寸不会上前惊扰,生怕惹出是非来。
季将军的性子与驸马截然相反。
知潼替公主道谢:“殿下让知潼特意过来谢过将军。到公主府上,务必请将军入府,让我等好好宴请一番。”
季靖云冷冷应了一声。
队伍一直在动,好在不快。知潼和季将军说着:“今晚要劳烦将军带人值守一夜,公主府不会有所亏待。”
副将悄悄瞥了眼季将军。
这可不是季将军原本领的命,是公主府额外的要求。
他这一个眼神,几乎囊括了周遭无数人的小心思。不是他们要想多,全怪公主之前说的什么“私下”关系。
公主不会是看上季将军了?
将军刚让人快马去取了一套软甲。
将军不会也对公主有点小心思?
这是他们这些人该知道的事情吗?
然而季靖云依旧只应了一声。对所有人的小心思视若无睹。
知潼听说过季将军不爱说话,说话必不会乱应。得了准,她很快折返,半点放不下心公主。
等知潼走后,季靖云骑马靠近副将,冷漠踹了一脚。
这一脚没半点力道,但副将直着后背,目不斜视:“属下今夜必护好公主府,绝不会有丝毫松懈。”
前头的插曲,后头姜晏乔半点不知道。
她努力习惯软甲,身子动来动去,发现习惯不了一点。她衣服常年柔软,而软甲哪怕有皮革,还是硬邦邦硌得慌。
那些个将士天天穿戴这些,还要作战打仗。日子真不容易。
姜晏乔颓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忍的。”
一路难受到公主府。
姜晏乔下轿,扶上知潼的手。
她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