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沉默着,眼神却太具侵略性。
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便已骨缝泛痒,咯咯战栗。
抬起的眼神还未收回,正好撞上。
眼尾的黑痣妖孽又森冷,他白得几近透明,脸上毛绒绒的,像水蜜桃尖。
四目相对,她莫名又想起那天。
那个未完成的吻。
宋青梨咽了咽,明明饥肠辘辘却像吞了块铁似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再近一点,他们就要遇到了。
左手边的安全通道发出噪动,机器无情运作。
货梯滴答滴答响,闪耀着刺眼的绿光。
她咬咬牙,拐进其中。
他不见了。
确切来说。
她看不见他了。
宋青梨把手握在门把手上,弓着腰,把脸藏在小小的方格窗下。
景川还会不会跟上来她说不准,但这是在公司,他应该不会主动和自己闹得太僵。
但也说不准。
她现在很难摸透他畸形的心理。
景川现在就像个疯子。
只要他想,他就什么都敢做。
那天在巷子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宋青梨猫腰的弧度越来越大,细瘦的腰似乎可以轻易折断,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站在防火门后的大爷转过头来。
大爷愣了下,手里还夹着烟。
火光照在些许半老半年轻的脸上,发出细微的光芒。
意外稍纵即逝,他慈祥一笑,拍拍宋青梨。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寺庙里遇见的那位大爷。
宋青梨眨眨眼,“大爷,你怎么在这儿?”
“叫什么大爷,叫叔叔就行。”景承良把烟掐灭,扔进垃圾箱。
“我今年才四十九。”
恒川全面禁烟,谁出的主意他都懒得说了。
关键这个出主意的无情无义的人对他这个父亲也毫不留情。
拳打烟灰缸,脚踢打火机,就差没直接把他架空,卷成烟架火上烤了。
景承良无奈,只好躲进安全通道里抽抽。
景承良今年四十九,按理来说正值壮年,但是年纪看上去很大,不常的保养和满头的白发把他年岁向前提了很多。
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乐呵呵地让它们自然老去,同时也将满头白发归因于从小营养不良——用老一辈的话来说从小就是喝玉米糊糊长大的。
以及,大儿子不结婚。
他二十岁一手创办恒川,可以说,恒川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儿子。
二儿子争气,大儿子也还算小有成就,景承良渐渐将工作下放,自己每天和老婆和和美美到处旅游,来公司自然变成了只是偶尔的事。
今天是六月第一次来,本来想看看自己那小有成就但无情无义的大儿子。
没想到在这都能遇到寺庙见的小姑娘。
缘分啊。
景承良越看她越顺眼。
可惜了。
哪哪儿都好。
就是人结婚了。
宋青梨改口,“叔叔,您怎么在这儿?”
毛衣前银色工牌晃悠,景承良张了张口,刚想告知宋青梨真相。
但脑子里又闪过无情无义大儿子那句话,外加主动交代自己身份必会让二人产生间隙。
景承良又放弃了。
“打扫卫生。”景承良随便扯了个看上去不那么假的谎。
宋青梨挑眉,“保洁吗?”
“对,保洁。”景承良毫不否认。
她默了几秒,“那您这个Loro Piana的polo衫,LEMAIRE的裤子和Berluti的皮鞋也是公司发的吗?”
宋青梨上下打量。
“……对。”景承良衷心夸赞,“恒川的老板还是挺好的。”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几秒。
宋青梨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来应聘保洁的。
抽完烟,景承良自然要出去。
手刚一碰到把手,宋青梨就阻止他,“叔叔,您最好一会再出去。”
景承良好奇,“怎么说。”
“景boss在外面。”
“哪个?”景承良说,“大的还是小的?”
宋青梨眨眨眼,“还有大的?”
“那个大的……二十多,快三十。”景承良咽回,“其实也不小了。”
“他很凶吗?”景承良补充问。
宋青梨点点头,横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女孩子眼睛圆圆的,认真又害怕的表情可爱得像只小白兔。
有这么一秒,景承良不道德地想。
给你一千万,离开你的丈夫。
嫁给我儿子吧。
-
她最终还是没去洗手。
出了安全通道,原先那人早已不见。
宋青梨叹了口气,快步回到原位。
赖雨柔和张可热情地讨论今晚要点什么,她托着脑袋,心不在焉。
时光消磨,转眼便来到聚餐时刻。
群里发了地址,大家分批到。
宋青梨和赖雨柔他们一起,从大厦外边穿去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