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陆小凤的目光很温柔。
人总有许多欲望，山川河水却绝对没有。
玉带河不会因为它流淌在华贵的紫禁城而高兴，也不会因为他进了皇帝的嘴而骄傲。
古语云，上善如水。
这何尝不是他所追求的境界？
与剑的境界不同，独属于人的境界。
也许没有那些玄妙的有情无情强，但温润的水，流入心扉，总能给人带来温暖。
陆小凤此时忽然希望自己‘痴’一些，做些疯癫之事。
例如捧起一杯美酒，在这月圆之夜，与这条河拜把子。
虽然惊世骇俗了些，但这干净的河水要比污浊的人性赏心悦目的多。
但下一刻，一切美好的幻想都被打破，一切柔情都消失不见，因为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刚在里面吐过。”
“...”
河还是那个河，水还是那个水。
陆小凤却觉得河水变了，变得不那么纯洁，美丽。
自己和玉带河的缘分似乎也没那么大。
他现在甚至怀疑刚才想着和一条河拜把子的自己，脑子是不是坏了。
默默洒掉手中的河水，顺便把手放在衣裳里使劲蹭了蹭，陆小凤无奈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一来就告诉你了。”西门吹雪道。
陆小凤瞪着眼珠，对西门吹雪的实诚无可奈何：“你为什么要吐？”
他记得魏子云等人赶往南书房，只留西门吹雪一个人在太和殿上。
这紫禁之巅，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呕吐的东西。
“你们走后，我遇到了一个高手，用剑的高手。”
西门吹雪想起那人，声音不由顿了顿。
“什么人，能把大名鼎鼎的西门吹雪整吐？”
陆小凤琢磨着西门吹雪那铁青的脸，不由笑了出来：“他很丑？”
西门吹雪摇头：“不仅不丑，而且很英俊。”
“那就是他打扮有问题？”
陆小凤脑海里忽然闪过王安，这个太监并不算丑，但是要是他换上宫女的服装，掐着兰花指，迈着小碎步，再英俊别人也会吐出来。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忍受的了的。
起码陆小凤忍受不了身边一群太监围着他，这着实令人作呕。
西门吹雪仍然摇头：“他是个贵公子，身上的衣裳很得体。”
“看来是他用剑做了什么恶心的事了。”
陆小凤肯定道。
西门吹雪在用剑方面有洁癖，忍受不了别人侮辱剑。
曾经上官飞燕用剑偷袭杀死阎铁珊，西门吹雪就警告她，若是再被他看见一次，上官飞燕必死无疑。
“他虽然是个剑客，却并未带剑。”
西门吹雪叹息，也许回去后他也要试着‘弃剑’。
真正的剑客，从来不是顽固不化的人，楚清比他强，西门吹雪从他身上学到了情感的魅力，年轻人比他强，西门吹雪从他身上窥探到了‘无剑’的奥妙。
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和那个年轻人比一场剑。
“这就奇怪了，既然一个人长得不丑，打扮的也正常，并没有用剑偷袭之类的劣迹，西门大官人怎么见到他反而想吐？”陆小凤笑道，他很好奇。
“因为他和我对峙片刻，忽然哀嚎着让我打他。”西门吹雪有些无奈。
陆小凤整个人都不好了，能被西门吹雪承认的剑客，定然是绝顶高手，甚至不比叶孤城弱多少。
这种剑客，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他不是叶孤城吧？”
陆小凤心悸。
要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当着全天下英雄的面决战，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叶孤城忽然跪下来让西门吹雪打他...
江湖人的脸算是丢光了，起码数十年抬不起头。
从那以后恐怕也没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武林人士，只能含糊其辞，说自己在外边跑货。
若真那样，大家收拾收拾，全部投靠朝廷，做走狗算了。
这简直是足以毁灭武林的浩劫。
“不是。”
西门吹雪一句话消弭了一场空前的灾难，陆小凤庆幸道：“那还好。”
“并不好。”
西门吹雪胃又有点翻涌：“我不喜欢无缘无故打人。”
陆小凤点头，西门吹雪不是一个无缘无故打人的人，他杀人一般都有理由。
奸杀妇女，背叛朋友，勾搭兄嫂，有人做了这种事被西门吹雪发现后，他才会专程出庄杀人。
当然，苏少英这种来挑战的剑客，本就是江湖规矩，生死勿论，不算在其中。
“你没有打他，他肯定也没打你，你们就是对视，没有交集，为什么要吐？”
陆小凤注意到，西门吹雪的剑并未出鞘，身上也没有杀过人后的那种锋芒。
这证明两人没动手。
“因为他举起了自己的手，自己打自己，而且打完后还在地上翻滚，高兴的大叫。”西门吹雪道。
“这人有毛病？”
陆小凤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这癖好的人。
他倒是见过喜欢挨打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