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皇上,我什么苦都可以受!”
严世蕃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滞,紧接着高拱便忍不住跳出来指责道:“别把什么事都扯到皇上身上来!我看呐,这笔钱多半是被某些人给侵吞了。”
“你!”严世蕃气急,正待反驳时,严嵩却是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去年两省大旱,三省大水,朝廷拨款修牡丹江、松鹤江,此外单就江浙修筑新堤坝就耗费了四百万多两。”
严嵩的话音刚落,高拱立即将手上的账册反复翻看,见找不到什么破绽,只得气冲冲坐下。
“我就不明白了,都是干着朝廷的事,为什么谁干的越多,谁受的委屈就越大!”严世蕃声泪俱下,言辞凿凿,端着一副为君分忧的贤臣姿态,眼神从徐阶、高拱、张居正身上一一扫过。
“这多花的银子,你们为什么总是揪着不放呢?”
“照这么来说,户部倒是应该签字。”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吕芳,轻飘飘地开口了。
“叮!”一声清脆的玉磬声从珠帘后响起,在场的众人明白,皇帝已经原谅了这份亏损,于是心照不宣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而珠帘后,嘉靖皇帝回想起前身修建的那几处殿宇,碧瓦朱甍,极尽奢华,不禁脸色一黑,低吼道:“朕的钱!”
“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接下来我们来聊聊河道监管超支的问题。”内阁次辅徐阶却是慢悠悠地开口了。
“年初工部预算四百万两,结算时七百万两,超支三百万两,这你怎么解释。”
严世蕃听闻,也不做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向对面的吕芳,拱了拱手,轻声道:“河道监管都是由东厂负责的,具体的事我工部不太清楚,还是由吕公公来回答吧。”
吕芳脸上笑容不变,顺势接过话头:“是这样的,今年年初江浙一带的官员汇报说可能会有洪讯的风险,而我随后又向钦天监的官员求证,他们说不排除江浙地区发生大洪水的可能。”
吕芳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继续道:“江浙一带是我大明的赋税重地,万不可有失!紧接着我便派了李玄作为河道监管前去调查,这是调查报告。”
吕芳说完,从袖口中将李玄所写的报告拿出,递交给众人一一验看。
严世蕃接过吕芳递过来的调查报告,心里却不禁暗骂道:“这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而清流那边也没有为难吕芳的意思,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后便把这件事揭过了,毕竟他们目前主要的敌人是严党,犯不着再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
“凡事预则立,不立则废,若是继续这么寅吃卯粮,则卯粮吃完了,真不知道我大明朝还有什么可吃!”张居正放下手中的报告,颇为气愤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你这话什么意思?”严世蕃当即做出回应,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张居正。
“意思就是难道今年还要像去年一样亏空吗?”张居正也丝毫不怵,正面回怼过去。
“你们这里亏空一点,咱们明年就得加征百姓的赋税,还让不让百姓活了?”高拱也站起身来,怒视着严世蕃。
“哼,这一笔一笔的账目不是都核对上了吗?赋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一桩桩一件件哪儿不需要花钱?官员的俸禄需不需要钱?修筑堤坝需不需要钱?运送木材等各种材料需不需要钱?更别提还有人工费、耗损!”
“我看呐,是有人不想诚心实意为朝廷做事,都是些祸国误民的奸臣!”
严世蕃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
“你刚刚说谁是奸臣?”高拱的语气十分平静,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高拱是一個,还有张居正!”严世蕃一字一句地强调着。
“哼,奸字怎么写,一个女字加一个干字,我高拱为官这么多年还只有一位糟糠之妻,而你呢?小阁老,不久前你才迎娶了第九房姨太太。”
“你!”严世蕃气急,但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正当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再进一步的话就要将御前会议上升为无限制格斗大赛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呼噜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严嵩耷拉着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也不知道严阁老这算不算御前失仪。”徐阶见状,不禁哑然失笑,出声阴阳了两句。
就在这时,珠帘后有了动静,只见嘉靖身着青灰色道袍,道袍上还绣着繁复的水云纹,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轻飘飘走出,口中吟诵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臣等叩见陛下!”见嘉靖出来,众人停止争吵,纷纷行礼,而严嵩还在呼呼大睡,严世蕃见状,便准备去把父亲叫醒,但却被嘉靖阻止了。
“让严阁老睡会儿吧。”
“起来,起来,都起来吧!”嘉靖紧接着看向其他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众人随即起身。
“你们知道朕刚才念的是什么诗吗?”
“回陛下,是唐朝李翱的问道诗。”
严嵩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严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时正颤颤巍巍地向嘉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