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内阁会议结束后,嘉靖单独将内阁首辅严嵩留了下来。
“严阁老,请!”嘉靖脸上带着笑意,示意严嵩坐到自己身边来。
“陛下这是?”严嵩颤巍巍地坐上位置,出声询问道。
“严阁老,朕把你单独留下来是有件事想让你替朕去办。”
“陛下尽管开口便是,臣,万死不辞!”严嵩说罢,躬身道。
“朕想让你替朕收集一些宗室及藩王的罪证,并多加留意类似的事。”嘉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道。
“陛下是想让臣……”严嵩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没有把话说下去。
“没错,朕一直想要削减宗室的开支,但想要推行这些,总得有个由头!”
“陛下,不可!这样做的话,会让宗室寒心的,而且自太祖起便有规定,爵位世袭罔替,不得降档!”
“而且陛下您这样做会招致宗室的反感,在往后的史书上会记录您是位刻薄寡恩、残害宗室的皇帝,为了往后的名誉着想,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嘉靖只是开了个头,严嵩便预料到了皇帝将要采取的措施:对于宗室及藩王的犯罪事件大肆渲染,同时操纵舆论,找一個“带头人”来提出削减宗室开支,以及祭出最终杀器——推恩令。
至于宗室可能会有的反抗,别逗了,嘉靖是皇帝!先天便占据着大义。并且先前皇帝让张居正训练的两万六千名精锐士卒也不是吃干饭的。
嘉靖看着跪伏于地的严嵩,不禁暗自想道:“朕都已经是修仙者了,拥有漫长的寿命,还用在乎史书上的几句话吗?”
嘉靖将严嵩从地上扶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严阁老,你身为内阁首辅,应该很清楚宗室的开支占了国家支出账目的大头,对吧?”
严嵩的眼神幻灭不定,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禀陛下,臣知晓。”
“你不妨大胆去干!出了什么事往朕身上推就行。”嘉靖那平淡的声音传入严嵩耳中,犹如惊雷炸响。
“陛下!您……”严嵩闻言泣不成声,无法再组织语言。
“放心吧,不必担心报复,只要朕还是皇帝一天,那些人就动不了你,你们的后台是朕!”
“臣严嵩,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严嵩再次拜俯。
“严阁老快快请起,这大明朝的担子都压在你一人身上,还望多多保重身体啊!对了,朕这里有刚到的新茶,待会儿朕差人送到你府上去,尝尝鲜。”
眼见严嵩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嘉靖脸上也泛起笑容。
“臣,告退!”严嵩随即躬身告辞。
“嗯。”嘉靖点了点头,随即让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搀扶严嵩。
严嵩行走的步伐极慢,整个身体佝偻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是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嘉靖看着严嵩的背影,不由得暗骂一句。
……
夜晚,严府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
严嵩自从嘉靖那里回来后,便一直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这让身为儿子的严世蕃急的够呛,甚至已经准备去找太医院的医生过来诊疗了!
“爹!您到底怎么了?怎么从陛下那里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严世蕃说着,还伸手在严嵩的眼前晃了晃。
“您稍等,孩儿这就去请太医院的医生!”严世蕃说完,便叫来仆人备好轿子,准备往太医院冲。
“回来!”严嵩仿佛是如梦初醒一般,将严世蕃叫回。
“父亲,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严世蕃听见父亲的喊话,脸上满是喜色。
“谁告诉你我有事了,我刚才只不过是在想事情而已。”严嵩说完,便准备拖鞋上床,而严世蕃抢先一步为父亲脱鞋,并毕恭毕敬地将其扶到了胡床上。
“方才陛下单独把您留下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改稻为桑的事?”严世蕃忐忑不安地开口询问道。
“比那件事还大,唉,陛下准备拿宗室开刀了!”严嵩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什么!难道陛下不害怕……”严世蕃止住话头,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怕什么,陛下是大明朝的皇帝!谁又能撼动他的权威?只是日后的评价不太好罢了。”严嵩用不成器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儿子。
“最近让你手底下的人多留意一些有关藩王、宗室的犯罪卷宗,以前压下来的那些也一并找出来,我有大用处!”严嵩将棉被裹在身上,从胡床上坐起,紧接着吩咐道。
“父亲,难道陛下让您来起这个由头?可是这样做的话,势必会得罪一大批藩王以及宗室,咱们承受不住他们的怒火啊!”严世蕃听闻父亲所言,不由得胆战心惊。
“怕什么!陛下都不怕,我这个内阁首辅又有什么怕的呢?得罪宗室的代价固然很沉重,但是作为交换,陛下给了我一个承诺。”严嵩慢悠悠地开口了。
“什么承诺?”严世蕃对陛下给予父亲的承诺很是好奇。
“只要陛下还是一天皇帝,那些人就动不了咱们严家,陛下,就是咱们严家的后台!”
“什么?”听闻父亲此话,严世蕃一时间被震慑住了,许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