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的那些问题,都是皇帝需要担心的,而徐阶身为官员,则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徐阶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对于官场之上的种种算计,早已经烂熟于心,他心里十分清楚,与那些言官正面对抗,自己落不了多少好处!
那些言官的嘴皮子,可谓是异常的犀利,毕竟这是人家安身立命的技能!
言官言官,最为重要的便是在一个“言”字上,倘若嘴皮子不够利索,思维不够缜密的话,别说让别人接受你的提议了,能否在波谲云诡的官场上保住自己都是個问题。
因此,徐阶决定扬长避短,利用自己内阁次辅的身份,尽量在身份上压制那些言官,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而眼下,由于徐阶牢牢占据着主动权,所以他并不着急出手,而是选择了大明官员人人都会的拖字诀。
他打算看看,对面会不会因此沉不住气,从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毕竟,那些言官的折子,必须经由内阁、司礼监,然后才能够被送到陛下那里。
眼见徐阶的脸色如此悠闲,在场的众人都或多或少地领会到了徐阶的想法,就一个字,拖!
你要一直不上门,我就一直拖,最好能够拖到下值的时候,这样一来,便能够争取足够的时间,而争取的时间越久,中间斡旋的余地,也就越大!
就算你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来找内阁讨要个说法,我也有无穷无尽的理由可以搪塞你,而你却无可奈何。
毕竟,你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内阁之中的气氛,也逐渐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只见徐阶将手中的处理完毕的奏疏放至一旁,旋即唤来胥吏,出言吩咐道。
“把这些处理完毕的奏疏,送到司礼监去!”
“是,徐阁老!”
徐阶的话音落下,胥吏当即上前,恭敬应声道。
在整个过程中,那名胥吏都十分有眼力见地没有提及,徐阶搁置在一旁的那些折子。
待胥吏抱着处理完毕的奏疏离开以后,徐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环视一圈后,方才颇为轻松地开口道。
“再过一会儿,就到了下值的时间了,看来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在场的众人听完徐阶的话后,也是深以为然,毕竟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些言官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该不会是放弃了吧?
就这样,众人分外默契地停止批阅奏疏,该喝茶的喝茶,该活动身体的活动身体,偶尔再聊上几句闲话,一副安宁的做派。
……
正当内阁这边,岁月静好,准备按时下班的时候,另外一边,由胡应嘉所带领的诸多言官,已经沉不住气了。
“胡大人,咱们递上去的折子,都这么久了,仍然没有动静,这眼看就要到了下值的时间了,要是耽误了事情,恐怕……”
“是啊,胡大人,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内阁那边,明摆着就是想要拖延时间!”
“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吧,不然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我们这也是为了天下的读书人着想,陛下是一定会见我们的!”
“胡大人,我们出发吧!”
诸如上述此类的催促声,一直游荡在胡应嘉的耳旁,令他烦躁不已,但他却无力制约。
因为在场的绝大多数官员,都是言官,彼此之间的品秩都是大差不差的,换句话说,他们之间,并没有明确的上下级那种从属关系,自然也无从约束。
而胡应嘉,相较于在场的其他言官来说,资历较老,且经验丰富,因而被推举出来,充当此次行动的领头人。
但令胡应嘉头疼的是,虽然眼下,大家都被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了一起,但彼此之间,并没有足够的信任,相反,那些言官之间,矛盾重重。
倘若不是自己在现场压着的话,恐怕还没等真正行动,那些言官便会自己斗起来!
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迫,只见胡应嘉收敛心神,旋即下令道。
“也罢,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去面见陛下,去为天下的读书人请命!”
胡应嘉的话音落下,很快便将现场的气氛所点燃,在这之前,众人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眼下眼见胡应嘉下达了正式出发的命令,不由得心潮澎湃,神色激动,异口同声道。
“为天下的读书人请命!”
……
而另一边,眼见已经到了下值的时间,众人纷纷从座椅上起身。
正准备离开内阁的时候,只见一名胥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恐慌之色,结结巴巴地向众人禀报道:“阁……阁老,那些言官高喊着为天下读书人请命的口号,向陛下所在的乾清宫出发了,他们想要面见陛下,说服其收回成命!”
徐阶听闻此话,整个人顿时亡魂大冒,他心里十分清楚,要是让这群言官打扰到陛下,那自己也没有多少活路了。
“这群该死的家伙,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徐阶暗骂一声,旋即回过神来,沉声吩咐道。
“马上把他们给本阁老拦住,绝对不能让他们打扰到陛下,要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本阁老一应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