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似乎对此颇为愤愤不平,在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后,又继续道:“要知道,今年工部那边可没什么建树,就连先前黄河沿岸,朝廷耗费巨资修筑的堤坝也出现了问题……”
徐阶闻言,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转向高拱所在的方向,出言劝慰道:“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总之,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只要能够赶在年底前,将各个部门的排名定下来就好!”
高拱在听完徐阶的劝慰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只见一旁的张居正仿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来,看向徐阶所在的方向,转而开口道:“徐阁老,干脆就让兵部这边牺牲一下,排在最后吧!”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倘若内阁真的将这件事情拖到年底的话,陛下那边也不好看,无非是赏赐多少的问题,还是顾全大局……”
一旁的高拱明显没有预料到张居正会说出此话,因此,脸上不由得浮现出震惊之色。
正当其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徐阶的声音响起:“不,不行,今年兵部立下的功劳,大家都有目共睹,怎么能无底线地退让呢?”
“放心吧,这方面我会想办法的,总之,兵部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名!”
眼见徐阶的态度坚决,张居正也没有坚持的意思,只得点头称是。
而张居正主动退让的这一举动,令徐阶深感欣慰。
在徐阶看来,这个张居正虽然刚入阁不久,但行事干练,眼光独到,在人情世故方面也是颇为老道,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估量,眼下,更是能够主动站出来顾全大局。
想到这里,徐阶在看向张居正的眼神中,透露着满意之色。
“嗯,不错,看来明年的恩科,同考官的这个位置,我得替张居正好好争取一下了!”
一般来说,担任科举考试的考官,有着莫大的好处。
那些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的学子,将会自动成为考官的门生,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勉强称得上是师生。
那些学子们初入仕途,自然得为自己寻求靠山,以求仕途一帆风顺,而考官则能够趁此机会,扩充麾下势力,以增长自己在朝中的名望。
可以说,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利的大好事。
不过由于上一届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收了考生的银子,偷偷将试题泄露了出去,后来事情败露,从主考官到巡查考场的官吏,一个都没有逃掉!
更何况,前不久的殿试,还有考生公然反对朝廷官绅一体化纳粮的政策,惹得陛下震怒。
那一次参加殿试的所有考生,都受到了牵连,被朝廷冷处理,打发到了犄角旮旯,仕途彻底无望。
甚至那些参与了评阅试卷的官员,也或多或少受到了牵连。
……
而这次科举考试所造成的官员缺口,必将由来年的恩科补上。
也正因为如此,明年的恩科,虽然名义上被称作恩科,但实际上,却与正常的科举考试无异。
有了前车之鉴,朝中的那些官员对此心有余悸,不敢再冒着风险,轻易涉及其中。
毕竟,到了那个位置,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经受住诱惑,就算经受住了诱惑,万一又有不长眼的考生,在考卷上随意阐述自己的想法,反对朝廷政策,又当如何?
与其冒着风险更进一步,还不如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保住头上的乌纱帽才是关键。
不求有功,无过便是功!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看向张居正所在的方向,出言询问道:“明年朝廷的恩科,我打算亲自向陛下举荐你为同考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
徐阶说完,便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张居正的回应。
张居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震惊到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恭敬应声道:“多谢徐阁老提携,在下愿意担任同考官!”
徐阶见张居正答应了此事,点了点头,紧跟着开口道:“虽然近来这科举考试状况不断,但只要多加注意,还是会对你大有裨益的!”
徐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继续补充道。
“李春芳是礼部尚书,又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郎,为人清廉正直,明年的恩科,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状况,这点你大可放心!”
此时的张居正,内心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因为这是他培植自身势力的好机会。
倘若他担任同考官的话,便与来年那些参加考试的考生,多了一份“师生情谊”在里面,有这份关系在,许多事情就要好办许多了。
在这之后,只见张居正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从座椅上起身,看向徐阶所在的方向,俯下身体,恭敬行礼道:“多谢徐阁老!”
徐阶将张居正脸上的感激之色尽收眼底,脸上满是和煦的笑意。
此时的徐阶,对于张居正的表现愈发满意,只见其抚了抚胡须,暗自感慨道:“嗯,不错,懂进退,知感恩,顾全大局,提携这样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