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嵩一副对此事毫无兴趣的样子,严世蕃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诧异之色。
他隐约感觉到,此时的严嵩,心情并不是很好。
随后,只见严世蕃鼓起勇气,看向严嵩所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父……父亲,您这是……”
严嵩闻言,只是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出言解释道:“无妨,你爹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你先下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是,父亲!”
眼见严嵩态度坚决,严世蕃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在嘱咐严嵩多注意休息以后,便离开了书房。
等到严世蕃离开书房以后,严嵩又自顾自地回到书案后坐下。
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的严嵩,脸上满是茫然之色,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
按理来说,自己扳倒了徐阶,应该感到欣喜若狂才是,相反严嵩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兴奋,反而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严嵩的心里十分清楚,严世蕃所提出的猜想,十有八九是真的。
皇帝派吕芳上门,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徐阶保留最后一份体面,哪怕换作自己来也是一样。
在怔楞许久以后,严嵩方才回过神来,随后,只见其顺势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无声自语道:“徐阶啊徐阶,咱俩也算是斗了大半辈子了,一路走好!”
严嵩说完,便将杯中剩余的茶水洒在地上,脸上满是惆怅之色。
“既然事情已经了结,我严嵩也是时候,从内阁首辅的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了。”
严嵩想到这里,当即研好墨,铺开纸笔,用饱蘸墨水的毛笔,写起了辞呈。
“臣严嵩,谨叩头百拜奏谢,大明仁圣皇帝陛下。”
“臣乃一介寒士,才浅识陋,幸得陛下错爱,荣宠并臻,微臣感怀无尽,自臣领任效命以来,尽心竭力,未敢有怠慢之心。”
“然臣年岁已高,已至迟暮之年,精力也大不如前,虽戒慎兢业,实已身心俱疲,微臣惟恐耽误朝事,故而斗胆上疏,向陛下乞骸骨……”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严嵩仿佛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随后,严嵩又将其中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核对了一番,待确认无误后,方才将手上的毛笔放下。
“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严嵩看着眼前写好的辞呈,脸上满是莫名的神色,他打算等到明天去往内阁当值的时候,将这封辞呈递交给嘉靖。
……
另一边,张居正位于京城内的宅邸。
今天张居正难得有空闲,于是索性便监督起了长子张敬修的功课。
“君……君子欲讷(ne)于言,而敏于行,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眼见张敬修背得磕磕绊绊,张居正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在张居正小时候,这种程度的文章,只需看上一遍,就能够倒背如流,根本不用如此吃力。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随后,只见张居正的妻子王氏走了进来。
王氏在进入房间以后,便用眼神示意张居正上前。
张居正见此情形,也不疑有他,在嘱咐张敬修继续用功学习以后,便来到了王氏的面前。
“什么事?”
“夫君,高阁老登门拜访,目前人就在大厅候着,说是有要事相商!”
王氏听闻张居正此话,在确认四下无人后,方才压低声音道。
“嗯,知道了,你在这里照看平儿的功课,我马上过去一趟!”
在这之后,张居正未作丝毫犹豫,当即快步离开了房间。
张居正知道,高拱在此时到访,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此时,大厅内,高拱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就在不久前,高拱得到消息,说是吕芳奉了皇帝的旨意,亲自去了徐阶的宅邸一趟。
随后,二人一同前往了紫禁城,直到现在,徐阶也没有从宫里回来。
高拱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了变故。
毕竟,距离海瑞作为钦差大臣,赶赴松江府查案,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算算日子,也应该有一个结果了。
在高拱看来,海瑞应该查清楚了事情的全貌,而皇帝为了保留徐阶的最后一丝体面,这才派吕芳亲自登门。
正当高拱思绪翻飞之际,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随后,只听张居正的声音响起:“肃卿兄,你来了!”
高拱听闻张居正此话,点了点头,然后便打算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尽皆说出:“太岳兄,我这次过来,便是因为……”
高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居正出言打断了:“肃卿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过来吧!”
“嗯。”
高拱在应声后,便在张居正的引领之下,来到了书房。
进入书房以后,只见张居正坐于上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紧跟着开口道:“肃卿兄,坐吧!”
“嗯。”
高拱闻言,未作推辞,径直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