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乐收回气息,又重新背好木剑,头也不回地离开。
元柔委屈巴巴望着他的背影,却不敢再纠缠半分。
刚才那一剑,其实并没有多少技巧,但这少年的纯阳灵炁,对于她这种鬼魅来说,就是最为致命的东西。
“恩公,您当真要这么决绝吗……奴家会死的。”
她依旧是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带着哭腔颤声追问。
李长乐头也没回地摆摆手:“那你就去死吧,与我何干!”
原本就是气话,说完后他又有些愧疚,毕竟这女人死得已经够惨了。
“你干什么!”
李长乐回头望了一眼,有诧异也有慌乱。
元柔扔掉了那片梧桐叶,任由阳光洒在身上。她的身体在冒烟,确切说是她整个灵魂都在燃烧。
那种感觉,就像是把热油浇在冰雪上,而她就是那团可怜的雪。
“恩公,奴家不会再纠缠您了,只可惜敛尸之恩无法再报……”元柔悲悯地说着,灵魂犹如一张被点燃的黄纸,一点点飘散成灰烬。
光天化日之下,邪祟鬼魅无所遁形。
“你疯了,这是要魂飞魄散!”
李长乐瞬间来到了对方身前,在她灵魂燃烧殆尽之前,为她撑起了梧桐叶。
她的魂体终于不再燃烧,却比之前更加的虚弱,已经从半透明变成了忽隐忽现。
“魂飞魄散而已,既然恩公不愿意接纳我,这就是迟早的事。”
元柔语气孱弱,但难得的硬气,她抬起头来与之对视,继续道:“黄泉路已绝,恶鬼皆在人间,奴家无法投胎,也不想做那失去灵智的恶鬼。你说,我该怎么做?”
李长乐无言以对,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相~相公,我们这是去哪?”
“回家……别叫我相公。”
“相公,我们的家在哪?”
“杭龙镇,那是我家,不是我们的家!还有不是说了,别叫我相公?”
“哦~相公……”
“闭嘴!”
“可,可是,杭龙镇不是在南境吗,你为什么往北边走?”
“啊?”
……
最终,李长乐还是没能狠下心,带上了这头女鬼。
元柔的灵魂本就虚弱,被阳光炙烤以后,处于随时魂飞魄散的地步。
李长乐并不懂如何处理,还是她主动提议,寄居在了那把桃木剑当中。
这点其实很让他奇怪,传说桃木专克邪祟,哪怕这女鬼不怕桃木,也没有上赶着寄居桃木剑的道理才对?
不过元柔自己解释,桃木的确能驱邪除祟,但她灵智清明,寄居当中并不会有太大问题。相反,还能镇压住北境日益污秽的浊气,让她免于堕入恶鬼的境地。
一人一鬼定下约定,帮她找到重新通往酆都的路,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找位高僧超度。
谁承想熟络以后,这女鬼越来越放肆,不但私自改了称呼,话也越来越多。
前面又是岔路,李长乐不由得放慢脚步。
元柔小声提醒道:“南边……又反了。”
“咳咳,我并不是不认路,只是你们北境这大平原,实在是难以分辨,千里万里都长得一样。”
李长乐干咳两声,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只是经过他解释以后,总有那么点越描越黑。
“相公你已经很厉害了,这点小缺陷,奴家可以接受的。”
“我用不着你接受!”
李长乐黑着脸,也懒得一遍遍去纠正她的称呼。
不过平心而论,这女鬼多少还是有些用处,虽不能用,但还可以指路,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回家或许会耽误很久。
几天时间,他们遇见了几拨难民,皆如无头苍蝇一般,被兵祸从东赶到西,又从西逃到东……
越看着那些难民,李长乐心情越是沉重,某个不成熟的想法种子,已然在心底种下。
“相公,你人心善,但有时候不能太过心善,大势如此,你帮不过来的。”元柔在小声提醒。
“我知道。”李长乐瞥了眼背上的木剑,又问道:“对于你,我算不算妇人之仁?”
“哎哟,相公你坏……”木剑在背上微颤,她仿佛是在撒娇。
李长乐浑身一颤,原本行炁都在这一瞬凝滞,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别这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相公……”
“闭嘴!”李长乐咬着牙,好久才把气息重新捋顺。
“哦。”
眼见他认真了,元柔也不敢再放肆,可她刚答应完,语气又变得十分凝重:“相公,有人!”
“我知道。”
李长乐微微皱眉,嘈杂声从东面传来,呼喊声、马蹄声乱作一团,声音越来越接近,正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要躲躲吗?”
“不用。”李长乐闭上眼睛,耳朵微微竖起,“七匹马,十三个兵,此外还有一群百姓……他们被追上了。”
说完,李长乐猛然睁眼,朝着人群的方向狂奔。
三里外,几十个难民终究被追上,行李包裹散落一地。
骑兵在外围不断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