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少年骑马向南而去,黎明眼中浮现出一丝解脱。
“城内百姓已经集结完毕,还请堂尊带人速速离去。”
邢捕头沉着脸,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走得了吗?都走了谁来断后?”
邢捕头咧着嘴,笑得前所未有的快活,“当然是老邢我啊,天天被一群老娘们背后嘀咕胆小怕事,今天就让她们看看,老邢我可是真男人!”
“你断后,谁来保护她们?”
黎明笑着拍了拍邢捕头脸颊,“老邢呐,本官这次可要以势压人一次,你带人先撤,这个当英雄的机会留给本官!”
“堂尊!”
不等邢捕头再说话,黎明已经冷着脸打断,“别婆婆妈妈的,本官这是命令,不是跟你商量。”
邢捕头直愣愣看着他,这个平日里很好说话,在桃林县十年也未能生前的书生,此时居然前所未有的大丈夫。
“滚!”
黎明绷着脸,一脚踹在老邢屁股上,噗嗤一声又忍不住笑了。
邢捕头咬着牙,看了看黎县令,又看了看留下断后几十号弟兄,眼睛冒着血丝,声音卡在喉咙里几乎说不出话来,“堂尊,弟兄们,黄泉路上别走太快,老邢我去去就来。”
“去你大爷的,你要是死了,初一十五谁给老子上坟。”
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堂尊大人,居然一连串的爆着粗口,他拍了拍邢捕头的肩膀,“老邢,能活就活,你活着才会有人记得我们。”
随着邢捕头带民众撤离,原本不大的县城,此刻显得空旷无比。
黎明站在城头上,望着东边溅起的扬尘,回头看了眼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汉子。
他们是桃林县最后的一批壮丁,有些根本就没上过战场,平凑出来的盔甲歪歪扭扭穿在身上。
“本官食民之粟,忠民之事,死则死矣,何其快哉!”
文绉绉地说完,黎明放低了声音,看着眼前众人笑道:“诸位,请随本官一同赴死。”
“堂尊,下辈子你还当我们父母官呗。”
“就是就是,投胎的时候你知会一声,我们还跟着你。”
“哈哈哈。”
众人没心没肺地说笑着,也渐渐冲淡了内心的忐忑与恐惧。
三天后,州城。
李长乐站在城头,时不时眺望一眼桃林县的方向。
等到了州城他才发现,原来整个中原都已经乱了,敌军来自四面八方,势力纵横交错。不但有胡兵,还有企图推翻朝廷的义军,又有只想着活命的流民军、乞活军。
女墙上的士卒来来往往,趁着大战的间隙,抢修各处缺口、加工城墙工事。他们看到少年,都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有人则是直接给少年打招呼。
三天的时间,这个从桃林方向来的年轻练炁士,出剑狠厉果决,有好几次都是一人便守住一处城墙,很快在州城的军民当中打出了威名,甚至连太守都知道了他。
时值黄昏,东边树林里的鸟群突然焦躁起来,随后动静越来越大,斥候赶忙点上了烽火。
不多久,太守沈兴松与将军桓义便赶了过来。
“李少侠,可有什么发现?”
这两位都算是高门大姓,面对这个出身不高,但又切实有点本事的少年,没有使用“仙师”而是别别扭扭的喊了声“少侠”。
李长乐皱着眉,看着远处渐渐浮现的人影,“是桃林县的百姓,但后面跟着胡兵,给我一支骑兵,我先把敌人拖住,你们趁机让百姓进来。”
将军和太守对视一眼,并没有接少年的话茬,反而叹息感慨道,“天下纷乱至此,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呐。”
人影渐渐近了,大概有一万多人,除去桃林县的百姓,还有沿途从各处驱赶来的民众,大多都是老弱妇孺。
李长乐瞪着眼睛,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老邢!
他身上多处受伤,赤着脚、拖着一套几十斤重的镣铐,脚底和脚踝都已经磨烂,芸娘在边上搀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往这边前进。
前排除了老邢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男人,状况都和他差不多。在后排是老弱妇孺,众人一起组成了一个难民方队。
在难民后面,差不多一箭距离,则是张弓搭箭的胡人士兵,谁若是胆敢逃跑又或者动其他歪心思,就是一场箭雨伺候。
李长乐看着对方的阵容,沉声道,“敌军和难民之间的距离很远,只需要出一支奇兵拖住敌人,完全有时间让百姓入城。”
“底下的人听着,再往前走一步,杀无赦!”
桓义却丝毫没有考虑少年的话,直接冲着已经进入一箭范围的难民大喊。
李长乐长缨出鞘,架在桓义的脖子上,阴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桓义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妇人之仁,你觉得把人放进来就没事了?你怎么知道胡人没有埋伏高手,就等着我们开城门呢!而且,难民鱼龙混杂,谁知道里面有多少个细作,为了这一万人,到时候再把州城丢了,死伤可就是十万不止!”
李长乐无言以对,一时间陷入沉默。
“放箭。”
沈兴松突然下达命令,箭雨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