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萧玦低头批改呈折,时鸢推门进来,刻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被那人察觉,时鸢也不拘那些虚礼,自个儿寻了张椅子坐下。
萧玦搁下折子,时鸢扬了扬下巴,“你继续,不用管我。”
她自不会在萧玦面前提管家告老还乡一事,那都是用来搪塞随风那傻大个的。
萧玦什么态度她不清楚,万一他点头允了,管家一走,后宅庶务岂非都要堆到她身上了?
萧玦目光回到呈折上,半晌才道,“等忙过这一阵,孤陪你去游湖。”
时鸢稀罕道:“太子殿下可是大忙人,如何得空陪我游玩?”
虽这么说,她还是抓中了他话中的关键,“方才户部工部的几位大人来东宫议事,近日朝中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萧玦随手将呈折递给她,仿佛递给她的是一卷再普通不过的书卷,“太子妃可要看看?”
时鸢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快速扫了几眼,眉头紧蹙,随即又翻了几本,发现一半都和定州水患和黔州早灾有关。
事关国计民生,怪不得萧玦这几日这么忙。
萧玦淡淡道:“黔州大旱,又兼蝗灾盛行,致使民不聊生,孤离不得京城,遂任命贺玉璋为钦差大臣,前往黔州视察,城中百姓暴动,死伤不知凡几……”
“朝中灾银下放不及时么?”
时鸢虽不懂朝政之事,大抵也可以猜到几分。
底下官员推诿扯皮,贪污腐败,历朝历代从未少过。
天高皇帝远,这灾银一层层发放下去,真正能用到百姓身上的,也不剩多少了。
“黔州刺史知情不报,昨日已被押送进京,贺玉璋留在黔州安抚百姓,”萧玦顿了顿,“孤担心的是定州水患。”
时鸢知道此事,大婚之所以提前,便是因为下个月萧玦打算亲自去定州视察。
只是在此之前,宣王萧启请命前往定州治理水患,不日就启程。
时鸢轻哂。
且不论萧启私下品行如何,他那副德性,能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能一心为民?
说什么不忍百姓流离失所,这些好听话,谁不会说?
但乾元帝准了。
“陛下的意思呢?”时鸢放下呈折。
萧玦眸光暗了几分,“父皇的意思是,天灾非人力可控,顺其自然即可。”
时鸢懂了。
老皇帝命人将折子送来东宫,大抵是觉得眼不见为净。
昨日下了早朝,李公公照例呈上奏折,乾元帝皱眉不悦:“一点小事没完没了的上奏,就不能让朕安生几天?”
“回禀陛下,黔州大旱……”
乾元帝不耐烦:“太子不能为朕分忧,要太子做什么?”
这下所有的压力便给到了萧玦这个太子身上。
办不好,老皇帝会怪罪,百姓也会心生怨念。
以萧玦的能力,办好这件事并非难事。
就怕萧启横插脚进来,萧玦难免要分神拿他罪证,届时受苦的还是百姓,乾元帝首先怪罪的,就是全权负责此事的太子。
时鸢想到这些日子百姓黔州,定州百姓深陷水深火热,而自己在府里乐的自在,立刻在脑海里痛扁了自己一顿,末了又迷茫了。
……她能做什么呢?
“郡主,旁的帮不上,咱们有银子啊!”
回到紫竹苑,弄月就给她出了个好主意。
时鸢头一次觉得弄月脑瓜子灵光了一回,当即拍板,命人去城门口贴告示,募集灾银。
她愿意出银子,终究杯水车薪,但人多力量大嘛。
告示很快就贴了出去,不出意外,一日过去,只有寥寥几人捐了银两。
朝中这些官员平日流连于花街柳巷,为美人儿一掷千金,真到要他们掏腰包的时候,一个个都哭穷起来。
随风同萧玦禀告了时鸢筹银一事,萧玦并未反对,只吩咐府中上下听太子妃指派。
时鸢带头捐了银两,但愿意出银子的还是不多,大多是出于善心,亦或是看在她这个太子妃的面子上。
最令她恼火的是,有些官员富贾捐那么几个银子,请求倒是一大堆。
一个个都想把女儿嫁进东宫,心里想想就罢了,当她面儿说……真把她当根没脾气的木桩了?
当日时鸢就冲进书房把白日里发生的事儿说了,翘着一条腿,目光促狭,“太子殿下若是点头,一准明日他们就携着女儿,巴巴将银子送上门,这下灾银有了,美妾也有了,岂不快哉?”
萧玦无奈地将自家坐没坐相的太子妃揽入怀中,“太子妃醋了?”
时鸢就着这个姿势坐在他腿上,抬头便瞧见他眼底的青影,反驳的话堵在喉口,“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在陛下面前不好多言,私底下也不必这般克扣自己吧?”
萧玦眉心微动,“你这是同意了?”
时鸢听不懂了。
她同意什么了?
“孤去你房里住几晚。”萧玦说的理所当然。
时鸢立刻从他腿上下来,这才想起白日的事儿。
说起这事儿时鸢就来气。
这两日她忙着筹银,一整日都在外面,脚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