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珩回到园中方知纪雨宁已经搬走,顾不得多留,马不停蹄又赶回兰花巷中。 纪雨宁正在整理家当,见他过来,便道:“你来得正好,这个拿着。” 那是一包沉甸甸五十两银子,楚珩哪里敢收,“不可,你自己留着。” 除了那些不易变卖的珍宝外,纪雨宁离开李家差不多是白身,如今给公主做衣裳挣了些银子,加之先前从杜夫人那里“骗”来的二百五十两,笼笼统统也不过五百两出头,这一下便去了十分之一。 自己都不够使,楚珩怎好意思要她的?而且说实话,他真的不缺钱。 纪雨宁却执意塞到他手里,“放心,我自有主张。倒是眼下放榜在即,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该去向先生致个礼,谢他教导一场,方不负做人的本分。” 楚珩只觉脸上热辣辣的,为了那个莫须有的贡生身份,惹出多少祸事来,这会子还连累纪雨宁破费为他筹办礼物——若非确有苦衷,他都觉得自己像个渣男。 纪雨宁见他犹豫不决,遂微笑起来,“可是要我陪你去?” 楚珩一惊,根本就不存在老师,到哪儿见面呀,难道又得找人冒充? 幸好纪雨宁自顾自地否决,“还是算了,你我并未过明路,贸贸然上门,倒惹人耻笑。” 楚珩其实巴不得天下人都知晓这段关系,他是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的,脸面能当饭吃么? 能和心爱之人白首偕老才是最要紧的,至于那些腐儒的强词夺理,理它作甚? 放榜定在九月初五,纪雨宁起了个大早,原说好由她自个儿去看过,回来告诉楚珩便好,哪知楚珩偏不放心,愣要跟她同去,为此还特意借了一块方头巾,一身宝蓝衣袍,打扮得像个文弱书生模样。 纪雨宁便笑,“平时倒没看出你这般秀气,肉都藏哪儿了?” 其实是因为衣裳不太合身的缘故,楚珩个子高,郭胜急切里也难找出匹配的,唯一一个身量差不多的,那人又是个大胖子,穿在楚珩身上便有些松松垮垮了。 纪雨宁便直摇头,可见他平日多不注重仪表了,大概也是没钱注意。 自个儿便取了绣花针来,细细将楚珩腰身及袖管两侧多余的布料收紧,最后对镜一照,果然换了个模样,上宽下窄,长手长脚,像个峭拔的善读兵书的将军。 郭胜啧啧称奇,虽说陛下本来底子就好,可纪夫人这般技巧也称得上鬼斧神工了。 一行人来到街市,只见张贴皇榜的位置早已熙攘攘围了一大片人,连只蚂蚁都挤不进去。 这倒是纪雨宁没料到的,难道他们来晚了?倘早起一刻钟便好了——偏这人总爱歪缠,不让她起来梳洗。 楚珩早知结果,当然亦不着急,可见纪雨宁翘首踮足,恨不得望穿秋水的架势,他不免心中痒痒,遂附耳低语道:“我有个法子,可让你瞧得清楚。” 纪雨宁正要问是何主意,便觉足下一空,却是楚珩抱着她的双腿高高举起,并顺势乘到自己肩膀上。 一时间,周遭视线纷纷涌来。纪雨宁又窘迫又羞涩,又不好和他吵,只得用力捏了把他后颈上的皮肉,急忙道:“放我下来。” 这点力道对楚珩而言就跟蚊虫叮咬,自然不放在眼里,只牢牢握着那对玉足,含笑曰:“快看黄榜罢,别耽误了。” 纪雨宁记起要紧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手撑着男人肩膀,极目远眺,然而,纵使她穷尽目力,依然没搜寻出楚珩名字——根本连姓楚的就寥寥。 待被放下后,纪雨宁的声音便带了丝低落,“看来是没中。” 又怕楚珩因此而灰心,忙道:“不要紧,三年之后还能再试,那时该有十足把握了。” 心里也知道渺茫得很,人生能有几个三年?若一辈子都不第,岂非永久蹉跎下去了? 本来想若是中了,便拉他去医馆看看脉象,最好喜上添喜,然而眼下纪雨宁却什么都不敢说了——儿女多了是债,自个儿糊口都难,哪还顾得了其他? 楚珩并不知她心事,正踌躇此刻该表现得忧郁点好还是洒脱点好,忽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皇……” 幸好还没念完就被郭胜堵上了嘴,郭胜拼命朝他使眼色,暗示这位小爷别坏了陛下的事。 楚珏看看皇帝这副不伦不类的儒生打扮,虽仍搞不清状况,也知其不想暴露身份,当下机智改口,“皇榜,皇榜,这位兄台,原来你也是今科的举子?” 纪雨宁有点诧异,“少甫,你跟郡王殿下很熟么?” 瞧这不拘一格的做派,见了面也不行礼,他的下人还敢跟兆郡王动手动脚——怕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 楚珩:…… 到底楚珏机灵,忙道:“自然,我俩认识有四五年了,当初我去西北之前,还是少甫兄教了我几套拳脚功夫,供我保命之用,因此数回侥幸逃离险境,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 纪雨宁见识过楚珩的武艺,这个倒是很可信服。 当下再无二话,轻轻提起裙摆,向楚珏行了个简短的屈膝礼,“殿下万安。” 楚珏哪里敢受,何况皇帝在这里,本想亲自扶她起身,奈何楚珩抢先一步。 他只好讪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