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养 拜别了太后, 再回承乾宫时,纪雨宁便有些闷闷不乐。 楚珩咦道:“莫非还在为忻儿担心么?” 纪雨宁诧异, “你都发现了。” 其实她那点心思哪瞒得了人, 楚珩紧了紧她领口的披风,“方才忻儿是去找你的,难道不是?” 虽然不知侄女为何跟纪雨宁这般投缘, 不过以纪雨宁的脾气肯定不会主动去找太后聊天, 多半为了别的事——想必便是帮楚忻遮掩了。 “你一向喜欢小孩子,朕又不是不知道。”楚珩不知不觉带了点宠溺的口吻, 可正因如此, 尽管他御下严苛, 方才却没有拆穿, 正是不忍见纪雨宁难过。 纪雨宁踌躇了一会儿, 还是坦白将脑中想法宣之于口, “我想将小郡主接到承乾宫来。” 虽然这样做有点跟石景兰打擂台的意思,她刚进宫,本不该如此莽撞。但, 方才跟楚忻的一番谈话, 纪雨宁实不忍见她继续可怜下去, 有时候精神上的伤害比物质上的伤害更大, 再怎么锦衣玉食, 也抚慰不了她寄人篱下的创痛。 原以为要颇费一番口舌,哪知皇帝不过轻轻颔首, “好。” “您就这么答应了?”纪雨宁倒有些汗颜, 皇帝也不怕她故意邀买人心, 得手后再原形毕露,当个恶毒的后母。 楚珩亲昵地拱了拱她鼻端, “朕识得你的为人,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其用意,既如此,朕又有何不放心?” 语毕却又迟疑,“只是你如今怀着身孕……” 纪雨宁生怕他变卦,忙道:“承乾宫这么大,随便拨间房都够住了,又不要她跟我睡。何况忻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小心的。” 皇帝不过拿孩子当借口,主要不想让侄女来打扰二人世界,听纪雨宁如此保证,也就安心下来。 “明天朕带你去向母后请安,顺嘴提一句就是了。” 至于石景兰肯不肯放人,皇帝根本不考虑这种问题——宫里当然他说了算,石景兰跟那孩子又没血缘,管得着才出奇呢。 纪雨宁不得不承认,皇帝这种强势作风还是挺吸引人的,虽然在外人眼里有些不通情理,但……谁叫他偏爱的是她呢? 再这样下去,纪雨宁觉得自己都快得意忘形了。 解决了一桩心事,晚间两人自是甜甜蜜蜜,好好恩爱了一番,临睡前纪雨宁方才想起,“糟糕!我答应太后的经文还没抄呢。” 明早空手去慈安宫,岂不显得理亏? 楚珩虽不觉得母亲会刻意为难媳妇,可见纪雨宁这样较真,一副杞人忧天模样,只得随之起身,“横竖时间尚早,朕先帮你写几篇罢。” 说罢点亮油灯,只穿着寝衣坐到书案前去,摊开案卷,笔酣墨饱地书写起来。他素日批惯了奏章,这点小忙自不在话下。 纪雨宁尚有些犹疑,“如此不妥罢?” 楚珩头也不回,“你以为母后真这么小气?你怀着身孕还连夜抄经,若急出病来,还连累腹中龙胎,你看母后是否过意得去。”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就录了快大半篇,效果的确比纪雨宁自己动手要强得多。 纪雨宁看得啧啧称奇,更稀罕的是连笔迹也和她十分近似,“陛下也学过卫夫人之簪花小楷?” 楚珩含糊应了声,不肯承认另有别的来路——纪雨宁先前寄给他的书信,他几乎天天观看临摹,自然熟之又熟。 这种近乎病态的举动,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为了面子着想,楚珩只能隐瞒。 纪雨宁得了这位作弊高手,自个儿无所事事,便只在一旁端茶递水伺候笔墨。 望见楚珩奋笔疾书的身影,她不禁想起小时候,纪凌峰刚进私塾,分外淘气,每每下学之后就和一群狐朋狗党四处撒欢,以致于他的功课大半都是纪雨宁代笔。 “没想到如今也有人给我代笔了。”纪雨宁忍不住笑道。她以为只有兄妹间的感情才会如此,楚珩倒是令她大开眼界。 皇帝轻轻睨她一眼,“你若愿意,朕不妨为你代笔一辈子。” 这是深情的告白,奈何纪雨宁的脑回路偏偏异于常人,“太后娘娘不至于天天要我抄经吧?也没那么多典籍可抄啊。” 楚珩:……真是不解风情。 看看写了差不多有五页纸,再多反容易让母后起疑,楚珩便抻了个懒腰:“困了。” 纪雨宁从善如流地将他扶到床上,正要为他盖被,哪知他却忽然睁眼,淘气地用被子卷住她,两人一齐滚到榻上。 纪雨宁感觉暖热的身躯紧贴着自己,一时倒有些心慌意乱,“你松手。” 自从有孕之后,一直是分铺盖睡的,就怕擦枪走火,今夜他突然如此,纪雨宁难免不知所措。 楚珩轻咬了一下她的耳缘,哑声道:“就不放,又如何?” 纪雨宁很明白自己该做出愤怒的模样,但偏偏她平生甚少发脾气,对着楚珩就更发不出了。 结果两人大眼对小眼地互瞪片刻,还是楚珩扑哧一下破功,摆手道:“行了行了,今晚就先饶过你,好好睡罢。” 说罢将被子还给她,自个儿面朝着墙壁的那头。